一杯酒下肚,何嫣隻覺苦澀中帶着香甜,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飲酒,上一次是洞房前的合卺酒。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毒已發作,何嫣感覺腿有些軟、顫顫巍巍地站不住,緩緩倒地。大黃狗好像知道了什麼,沖着主人不停地吼叫……
何嫣以為自己就要離開人世,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己身體依舊沒有任何異樣,死寂的眸子染上了迷茫。
言甯绮微微側身,看到何嫣好好地坐在地上,也有些茫然。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跑到賀昱堯面前,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眼眸,充滿期待。
“所以,皇上并沒有…”沒有相信陳達遠完全無辜、沒有想處死何嫣。
言甯绮咽下了後面的話,因為他看懂了賀昱堯眼中的肯定,她猜對了。
一時間欣喜沾滿心頭,言甯绮破涕為笑,立刻過去把還在發愣的何嫣扶到凳子上。
“好好活下去!”
何嫣擡頭,看着眼前明媚的女子,她眼中滿是希冀,隻看一眼,便能給人極大的鼓舞。
“我……”
“隻有活下去,你才能親眼看到歹人伏法、看到朗朗乾坤。你要繼續暗中尋找證據,等時機一到,給他、給他們緻命一擊。你應當帶着你丈夫的那份自信昂揚地活着,才不枉今日的新生!”
言甯绮微微俯身,輕聲道:“這亦是那位的意思,如若他不松口,世上沒人敢在今日放過你。”
溫柔的話語讓何嫣的身體漸漸回暖。
之前獨自送丈夫出殡時,她死死咬着牙沒哭;方才喝下“毒酒”時,也沒哭。可此刻劫後重生,這位小姐給了她無窮力量,何嫣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劃過臉頰,彙聚到一起砸在土地上。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民婦謹記小姐教誨。”
言甯绮把手中的兩個錢袋子交給何嫣,“這是王爺和我的一點心意,你獨身一人生活總是不易的。”
何嫣淚眼婆娑地看着手中精美的荷包,收下它雖然有些羞赧,但她的确需要這些錢。
把錢捂在胸口,她跪在地上真心實意地磕了頭,言甯绮微微錯身,避開了這一拜。
從今往後,何嫣可能無法再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人前,也許會搬家、也許會隐姓埋名地生活,不過她依舊堅韌,為逝去的丈夫、甚至可能是所有的不公,讨回公道。
想着想着,言甯绮慢慢真的睡着了。
出門在外、條件有限,午飯便用幹糧将就了一頓,言甯绮被馬車颠的不舒服,就沒怎麼吃。
一下午迷迷糊糊地,言甯绮終于盼到了傍晚。
因着出行隊伍較為龐大,皇室之人和品級較高的官員住在驿館,其他人在附近尋找普通客棧。
旅途勞累,所有人都早早進入夢鄉。
雖然已入秋,夜間還是有些許的燥熱,寂靜的窗外,有極其細微的一雙鞋落地的聲音。
“你怎麼才來?”阮長安看着眼前全副武裝的人略顯不耐。
“我出來一趟不容易,你不是不知。”
阮長安歎氣,“說吧,這麼晚了非要當面聊,究竟有何等要緊事?”
“你為什麼沒動手?”
阮長安擡頭看向牆頭的圓月,它照亮了星空,也照亮了偷偷密謀的兩人,“呵,别用那種質問的語氣,我們隻是合作夥伴,我并不是你的下屬。”
黑衣人聽到他滿不在乎的語氣,焦急道:“别扯東扯西的,到底怎麼回事?”
“唉,你每日養尊處優的,怎會知這秋獵場的驚心動魄。總之,這次沒機會。”
黑衣人擡手指着對方的鼻子,氣得說不出話,而阮長安往前一步,兩人對視,氣氛劍弩拔張。
“别忘了你要做的。”語畢,黑衣人轉身準備翻牆而去。
阮長安叫住他,“你上次說的另一個人到底是誰?”
黑衣人側頭,審視着阮長安,片刻後說道:“不該問的别問。”
很快,那人消失在夜色裡,仿佛從未來過。
有節奏的蟬鳴,不擾夢中人。
第三日申時末,一行人終于抵達京城,匆匆分别,各自歸家。
“诶呀,還是家裡好。”
一進門,琴音就伸了個懶腰。
“怎麼樣,這段時間府裡可還好?”言甯绮看向院子裡丫鬟。
夏竹和言甯绮對視,上前行禮,“回小姐的話,昨日二少爺來過,在門口徘徊了一陣子,奴婢問他有何事,他支支吾吾地也沒說什麼,便走了。其他的倒是沒什麼,一切正常。”
言元修?平日裡兩房小輩其實沒什麼來往,他突然過來是怎麼回事,言甯绮想不明白。
“有奴婢在,小姐莫要憂心。”琴韻總是能給人極大的安全感。
“行了,先不管他,你們跟着我累了這麼多天,早些歇息吧,今晚春溪守夜。”言甯绮實在是乏了,沒精力考慮言元修的事。
若是有所圖,一定還會再來。
果然,言元修根本耐不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