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玉蝶起初聽到添星說這件事的時候,是迷惑的,是慌亂的,她從未見過什麼甯王,怎麼就突然來下聘了?再者,說到提親,探花郎尹文軒為何沒上門,他難道不知道父親回府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也知道此事沒有轉圜餘地。
若論及門第,尹家哪裡比得上皇家。但到底是為側妃,面上光鮮又如何,皇家規矩繁多,還有王妃以及其他妾室,關系錯綜複雜,稍有不慎便會禍臨己身。若是平常人家,比如尹家,或許還有希望成為唯一正妻,倒也一世風光。
她思考了許久,既然已經點名道姓,說明甯王見過她,不可能讓雲晚頂替她出嫁。若是拒婚,勢必會禍及雲家全族。倒不如認命出嫁,好歹也是個親王,吃穿用度不用愁,至于後宅,她安分一些,不多出事端應該也還好。
隻是,挑挑揀揀,一心想着要做正妻的她最後卻仍然沒做成正妻,都是天意吧。
雲玉蝶進了門,一臉認真地說道:“我嫁。”
章毓姌噌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跑到雲玉蝶跟前想用手捂住她的嘴,“你瘋了?!”
雲玉蝶淡淡拿下章毓姌的手,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寬慰,然後走到雲吉安和秦氏面前,“我考慮好了,既然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多說無益。隻有嫁過去這一條路,我不能拿全族性命去賭。隻有犧牲我,雲家才能安全。”
眼看三人神情都是不忍,雲玉蝶微笑着勸慰:“再者說,這不是也挺好的嗎,我想嫁高門,這皇家豈不就是最高的門戶,這叫如願以償。我嫁過去以後,吃穿用度隻會比雲府更好,我嫁過去就是享福的啊。祖母,爹爹,還有姨娘,你們不必如此擔憂。”
至此地步,本就是闆上釘釘的事兒,秦氏和雲吉安也便不再多言。唯餘章氏淚流滿面,抱着雲玉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能拍拍雲玉蝶的背,雲玉蝶也拍拍章氏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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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十一皇子甯王駱世甯是怎麼知道雲玉蝶的呢。原來那日在瑤宮音,雲玉蝶在二樓正對戲台的包廂,而他就在側邊,看雲玉蝶的包廂一覽無餘。他原本看戲看的認真,隻是不小心掃了一眼,便再也轉不開眼。他是個矛盾的人,他喜歡悲劇,越虐的越好,但是卻對溫暖心向往之。
而雲玉蝶就像撞入他黑白世界的陽光,那般明媚、鮮活、溫暖,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汲取溫暖和活力。
遇見她的那日,已是夏末秋初,日頭不再如盛夏般炙熱,蟬鳴也逐漸消失,有和煦的微風輕柔拂過他的臉。他覺得有些涼,但她卻依然散發着柔軟的光,那樣溫暖那樣明亮。隻是她旁邊的探花郎着實有些礙眼,長得風度翩翩一表人才又怎樣,在他眼裡不過一粒沙子。他眼看着他們一起去了墨香齋,又一起去了今朝醉,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嫉妒。他嫉妒尹文軒可以與她一起做許多事,而他卻身處黑暗不敢上前驚擾了他的光。
回到甯王府之後,駱世甯就派人去探查,知道她是雲府庶女,知道尹文軒是她舊友,還知道了尹文軒将在雲吉安回上京後上門提親。駱世甯有些惱怒,這般明媚鮮活的太陽他尹文軒竟想占為己有?這顆沙子着實讓駱世甯眼睛不适,于是在得知雲吉安回上京的第二日,他便着人下了聘禮。
婚期就在三日後,雖說是側妃,駱世甯也沒有一點怠慢,該有的一樣不差,他要她風風光光地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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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前一日。
眼看雲府上下為了自己的婚事忙裡忙外,廊前檐下都挂滿了紅綢,門裡門外都貼上了紅雙喜,四處挂滿了紅燈籠,雲玉蝶卻有些感慨。明明自己很恨嫁,恨不能嫁高門,如今真要嫁高門了,卻沒那麼欣喜。其實整個雲府都沒有很歡喜,畢竟那甯王府是高門卻并非良配,誰又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深淵。
明日她就要嫁進甯王府做甯王的側妃,此刻好像才深刻感覺到了一絲後怕。她慢慢向流水居外走着,如今不能随意出府門了,萬一出什麼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