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婚期這日,雲玉蝶一臉淡然,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章氏一大早就過來了,此刻正為她梳頭。章氏梳一次便說一句,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她卻淚難自抑。
“一梳梳到尾,二梳舉案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永偕連理,五梳和順翁娌,六梳福臨家地,七梳吉逢禍避,八梳一本萬利,九梳樂膳百味,十梳百無禁忌!”
梳完,章氏已泣不成聲:“蝶兒……”
一旁的丫頭婆子們接着給雲玉蝶梳妝打扮,雲玉蝶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和章氏,微笑道:“姨娘,以後蝶兒就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姨娘一定要珍重身子。女兒此去不知何時能再見姨娘,姨娘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以後才能更好地相見。”
章氏有些詫異,她看着鏡子裡那個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不知何時,那個嬌縱任性的小姑娘已然長大,有了更為成熟的心智,她一時竟不知該是喜還是憂,隻是點點頭應下。或許,擁有這樣心智的雲玉蝶,真能适應王府的波谲雲詭也不一定。
因為不是王妃,故而雲玉蝶隻能着粉色嫁衣,其實甯王府有送來紅色嫁衣,十分奢華,她沒穿,她不想還沒進府就成了甯王妃的眼中釘。粉色嫁衣和扇子都是章氏親手制成,扇子是早已做好的,隻是早已做好的正紅嫁衣卻沒派上用場。章氏在短短三日内趕出一件粉紅嫁衣,是她作為生母能在女兒出嫁前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雲玉蝶梳妝完畢,恰好聽見了樂聲,唢呐的聲音尤為突出,伴着鼓和鑼,十分歡快喜慶。雲玉蝶來到正廳一一拜别秦氏、雲吉安、章氏,三人面上并無喜色,尤其章氏,滿臉悲傷欲哭的神情。雲朝雲晚靜靜地立在一旁,拜别長輩後,雲玉蝶和雲朝雲晚也行了個禮,雲朝雲晚也回禮。此時正好媒婆到了廳前,笑道:“吉時已到,請姑娘随我上轎吧。”
雲玉蝶卻着扇向所有家人鞠了一躬便随着媒婆出了門去,章氏霎時哭倒在雲吉安懷裡。
雲玉蝶的貼身丫頭溪月、添星,随侍齊明、齊亮也跟着陪嫁到甯王府。
雲晚也挺感慨的,雲玉蝶這麼傲嬌的一個姑娘,到了甯王府會不會受很多委屈呢,畢竟電視上小說裡,這些個皇子後院充滿了勾心鬥角。雖然雲晚對雲玉蝶并無太多感情,甚至雲玉蝶對原主還多次刁難,但畢竟沒有真正害她,沒有什麼深仇大怨,到底是同根生的姐妹,雲晚心有不忍。
雲朝隻是對雲吉安和章氏有怨言,對雲玉蝶倒沒有什麼,此刻也不禁為她擔心,隻希望她自己能聰明一些化解掉所有可能會發生的難題。
*
隔着扇子,雲玉蝶并看不真切馬上的甯王長什麼模樣,甯王又逆着光,她進了轎子,一路忐忑。
長街兩旁擠滿了圍觀的人群,一些是聽聞今日是甯王納側妃前來一觀,一些是早聽聞雲家庶女美貌無雙想來一睹新娘芳容,奈何扇子擋住容顔無法看清。
殊不知,人群裡,還站着一位探花郎。
自打那日雲玉蝶說了那句話後,尹文軒便有些卻步,不知該不該上門提親,怕他不是雲玉蝶期盼的良人,也怕雲府不同意。是以,在得知雲吉安回上京後,他做了許久的思想鬥争,在終于下定決心去提親後,卻聽到随從說甯王去雲府下聘求娶雲玉蝶的消息。
尹文軒聽到消息後如遭雷劈,當日夜裡便高熱不退,向翰林院告了幾天假。
今日的他一身黑衣,戴着鬥笠,鬥笠下那張臉憔悴不堪,雙眼無神,唇周遍布青色胡須,一看就知他幾日不曾打理,哪裡還有探花郎當日遊街的風範。他此刻高熱還未褪,他眼睜睜看着她着粉紅嫁衣、卻着扇上了花轎,他知道他永失所愛。
今日起,她将成為甯王側妃,他将永遠沒有機會。他隻是一個沒有權勢的探花郎,一個小小的翰林編修,而那卻是甯王啊,是當今聖上的皇子,他沒有資格去争,也争不過。或許在雲玉蝶的心裡,他不過就是一個少時玩伴,入不得她的眼,一開始就不在她的選擇範圍。她想栖的是更高更壯的枝,他早就知道的。隻是這枝夠高,但好像并不算壯,他怕她栖得高,會不小心摔下來。
看着接親的隊伍越走越遠,他的心也越來越痛。
*
花轎到了甯王府,甯王倒是沒讓走側門,直接停在了正門。
甯王妃葉佩珂眸子暗了暗,面上卻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