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缜與狄越跟他進去,劉縣令看他,“溫秀才,先前多虧了你啊,我将你事迹報上去了,上頭定對你另眼相看的。”
這案子都得寫清楚,是縣裡人破的案還是縣令破的案,都是縣令的功勞,前者還說明他會用人,人傑地靈。
“謝大人。”
“這是二百兩紋銀,你清點一下,下回有事再來幫我看看,我們年歲相差不大,都是同輩,亦可當友人。”
溫缜笑着應了,接過二百兩,他的小金庫又充裕了一筆。
縣令又拉住他,“下回還有事,溫秀才也多來跑跑。”
溫缜咳了咳,拱手一禮,“實在是學業繁重,才疏學淺,需要攻讀,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了。”
縣令一拍腦門,“我怎麼把這事忘了呢?你等等,我去房裡給你拿我當年科考記下的手記,”
他拿了許多書出來,“這些是當年,我收集的曆代的考題與策論,詩詞,還有手記心得。你閑暇之餘看看,興許會有領悟。”
溫缜又行了弟子禮,“多謝大人栽培!”
他接過這些書,又寒暄了幾句,才與狄越一道出去。他将書放書箱裡,然後去銀号。
“去那幹啥?”
溫缜想了想,“去存着啊,總不能全放身上?還是挺重的,上次你那一袋金子還沒有去存呢。”
狄越點頭,确實,如果他家底放身上,就太重了,錢莊銀号都是好地方。
然後他們在路上就看見賣女兒的,那女孩十二歲左右,死死被她爹拽着往花樓,一直哭喊着,溫缜皺了眉頭,去出了頭。
“光天化日,你這是做什麼?”
那男人狄越一抓,吃痛松了手,女孩立刻踉跄着躲到溫缜身後,瘦小的身子瑟瑟發抖。男人揉着手腕,橫眉豎目地瞪過來,“關你什麼事?這是我閨女,我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花樓門口的老鸨搖着團扇走過來,嗤笑着走過來,堆起笑臉來陰陽人,“這不是溫秀才嗎?怎麼,開始當大善人了?”
“咱們可是正經買賣。她爹拿了我們的錢,拿閨女來抵,白紙黑字都畫押了的。”說着從袖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契紙。
“行了,閨女送這,你走吧,後面的我們來處理,這是尾款,來人,給他錢。”
那男人忙拿過銀子看都沒看他們就跑了,把閨女扔這。
溫缜接過契紙掃了一眼,上面歪歪扭扭按着個紅手印。身後傳來壓抑的抽泣聲,他側頭看去,女孩臉上淚痕交錯,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死死盯着那張賣身契。
“你買她花了多少錢?”溫缜突然問。
“連本帶利五十兩銀子,這可是高價,其他奴婢十兩銀子都能買一個,她什麼都不會,我還得從頭教起呢。要不是看她模樣清秀,我是不會買的,進我這樓裡,不比給她爹賣給老光棍好?”
老鸨十分看不上溫缜這等人,面上花團錦簇,内裡全是渣草,也就騙騙小姑娘,害得她南喬把身子給了他,不然得賣成什麼樣的高價啊。
晦氣。
溫缜看着老鸨,“這女孩我買了,楊媽媽,高擡貴手,放她一馬。”
“你買了?”老鸨頓了頓,這才正眼瞧了他,“怎麼,以前幹過的事,良心發現了?想贖罪啊。”
她也不是非這瘦巴巴的女孩不可,她這樓裡的姑娘,多的是死心塌地跟着她的,她不是什麼大惡人。
“溫秀才想從我這買,原價可不行,我不白折騰了嗎?一百兩,肯的話人帶走。”
溫缜從書箱裡取出一百兩,擱她手上,就帶着女孩走了。
老鸨站在原地,看着手上一百兩,神色晦暗不明,倒是樓裡的姑娘見了議論紛紛。
“其實南姐姐也沒看錯人,就是錯了時候,那時溫秀才才十七歲呢,哪負得了什麼責。那确實長得好看,一表人才。”
“确實,可惜了,不過她也還是被富商巨賈贖走了,以後都是富貴生活,其實也挺好的,還是可憐可憐自己吧。”
“唉。”
楊媽媽上去就怼她們,“唉什麼唉,都梳妝打扮去,要不要開門做生意了。”
狄越冷笑了聲,“還去錢莊嗎?”
活該他窮死。
溫缜拿着女孩的契書,還給那女孩,女孩接了過來,上面還有印章,她擡頭看他。
“給我?”
溫缜點頭,“不用去官衙登記奴契,你撕了它,就是自由身。”
她眼中淚水一直流,模糊了視線,“我沒有錢。”
“不要錢。”他對上女孩的視線,“反正剛那錢也是我剛撿的。”
這人間有太多不平事,他管不了,但看見的時候,有能力不管實在過不了心裡那檻。
“……謝謝叔叔。”
溫缜想了想,他沒記錯的話,他這輩子才二十一吧?
“……沒事。”
“可我沒地方去,我爹爹愛賭,他賭沒了還是會賣了我的。”
溫缜想了想,“你會照顧小孩嗎?”
那女孩猛點頭,“會,家裡弟弟妹妹都是我照顧的,洗衣做飯我都會。”
“行,我家裡有個三歲的女兒,沒人照顧,你去照顧她吧,照顧她吃飯,盯着她讀書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