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鞭斜抽在肩胛上,皮肉頓時綻開,小二痛得幾乎蜷成一團,指甲在刑台上抓出幾道白痕。第三鞭落下時,他已發不出完整的哀嚎,隻剩斷斷續續的抽氣聲,冷汗混着血水淌了一地。
溫缜等五鞭抽完,冷着眼問他,“四天前,你在那六個官差的飯菜下的什麼藥,說,不說或亂說,就把你全身上下烙一遍。”
溫缜冷臉冷語審訊人的時候,氣場很是變态吓人,小二涕泗橫流,“我說,我說,我也不知道,是一個客人給我的,他坐在窗邊,說隻要我辦好了,他給我100兩銀子,我就是收個錢辦事,真的不認識他呀,知道是這樣,怎麼也不會拿的,我還給了掌廚的五兩。”
沈宴聽到這裡,“那個人長什麼模樣?”
小二疼得直抽氣,額頭上冷汗涔涔,努力回想道:
“那、那人穿着灰布長衫,戴着鬥笠,看不清臉……但、但右手虎口處有一道疤,像是被刀砍的……”他咽了口唾沫,又補充道,“說話聲音很低,像是刻意壓着嗓子,還、還帶着點北邊口音……”
沈宴眼神一凜,和溫缜對視一眼——虎口帶刀疤,刻意遮掩身份,還有北地口音,這顯然不是普通江湖人,倒像是軍中退下來的,或者……某些見不得光的暗樁。
溫缜冷笑道,“給了你百兩,就敢對官差下手?你這膽子,倒是不小。”
小二吓得連連磕頭,哭喊道:“大人明鑒啊!小的真不知道那是什麼藥!那人隻說……說是瀉藥,讓官差們跑幾趟茅房,耽誤些時辰……小的要是知道會出事,打死也不敢啊!”
沈宴眯了眯眼,忽然問道,“他除了給你藥,還說了什麼?”
小二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什麼,猛地點頭,“有、有!他當時嘀咕了一句,說‘六個,一個都不能少’……小的還以為是指六個官差全得下藥,現在想想……”他臉色煞白,不敢再說下去。
小二以為下的是毒藥,給人投毒是死刑啊,還株連的,那人明明自己還嘗了嘗,與他說,就是個小藥,整整人罷了。
沈宴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一個都不能少’?看來,是沖着他們六個人來的啊。”他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盯着小二,“你最好再仔細想想,他離開時,往哪個方向走了?”
小二渾身發抖,努力回憶着,突然眼睛一亮,“他、他出門後往西街去了!對,就是西街!小的記得清楚,因為當時街口有賣糖人的,他還停了一下……”
沈宴聞言,立刻對身旁的錦衣衛低聲道,“去查西街這幾日的生面孔,尤其是虎口帶疤的。”
溫缜則慢悠悠地起身,“若再有半句假話……”他瞥了眼一旁燒紅的烙鐵,“你知道後果。”
小二癱軟在地,隻能拼命點頭,“小的不敢!小的說的句句屬實啊!”
沈宴轉身往外走,眼底寒意凜然,但好歹是有一點點眉目了。
沈宴大步走出審訊室,冷風迎面撲來,讓他微微眯了眯眼。西街那裡魚龍混雜,既有尋常百姓,也有江湖人士,甚至可能藏着些見不得光的暗樁。
他擡手招來兩名錦衣衛暗探,低聲吩咐道,“去查西街所有客棧、賭坊、藥鋪,尤其注意這幾日新來的外地人,右手帶疤的優先排查。”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别打草驚蛇,先盯住可疑的人。”
暗探領命而去,沈宴則回了牢獄繼續查,與此同時,溫缜仍留在審訊室内,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袖口,目光卻若有所思地盯着小二。
“你說那人給了你百兩銀子?”他忽然開口,語氣輕飄飄的,卻讓小二渾身一顫。
“是、是……”小二哆嗦着回答。
“你不識字,也應該知道,下毒是什麼罪吧?”
大明律對下毒下藥都是死刑,家人流放,嚴重的毒蠱是淩遲處死。
溫缜覺得不對勁,“你不認識他,你敢幫他下藥?從實招來。”
“這……”
“看來還是打少了,用烙鐵!”
小二立馬喊道,“我說,我說——”
差役才退了下去,小二哭到,“那也是個差爺,小時候我們一個村的,後來他從軍去了,前幾年才回了老家,我也不敢得罪他呀,他在方将軍那任職。”
“哪個方将軍?”
小二抖得牙齒都在打顫,聲音裡帶着哭腔,“就、就是方震方将軍……他、他是方将軍麾下的百戶,叫趙鐵山!”
溫缜看着差役,“将這人分開關押,别讓人死了。”
“是!”
“再将趙半城帶來,往死裡打二十鞭,别讓人死牢裡就成!”
“是!”
他又看向回來的沈宴,“方震,方将軍是誰?”
沈宴愣了愣,“什麼?”
溫缜将剛剛小二說的重新說了一遍,他再問道,“方震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