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又是有些不舒坦,借着此事嘲諷道:“都貪到修築黃河的堤壩上去了。”
黃河堤壩,聞得四個字,冉曦身子一激靈,皇後薨逝是在兩年之後,似乎與黃河決堤有關,這因或許現在就已經種下了。
正想着,忽然一件衣服遞了過來:“白天下了雨,天又晚了。”
“我不冷啊,隻是……”
隻是知道将要到來的滅頂之災,知道你們所有人的悲苦結局嗎?
“好像真的有點涼啊。”
對着顧貞尴尬一笑,他也被此話惹笑,把衣裳交到她手中。
“你當心些,否則阿娘知道了,定要責備我的。”
若是阿娘知道了……
冉曦思緒紛飛,忽又想起原書中,顧貞養父長兄已亡,登基後,于皇宮高處建一樓閣,奉冉瑜牌位。
牌位面朝南方,可眺見亭台樓閣、原野炊煙、連綿遠山,唯獨他每一次進來跪拜,都是背對牌位。
天下一統,然不敢見阿娘一面。
“若是碰上了連續的大雨,堤壩不牢被沖毀,洪水沖到多個郡縣,後果不堪設想。”
“父皇憂愁的也是這個,讓我和長兄處理此事,大概又要折騰個天翻地覆。”
皇帝的手法他是再清楚不過,給兩邊都打幾個巴掌,然後再給點好處,不過有輕有重就是了。
“不過要折騰,也就是這幾日了。”
“表兄多保重。過幾日表兄得了空,我還能去尋表兄請教嗎?”
冉曦微微仰着頭,眼裡滿是期望。
顧貞注視着她,輕笑道:“這幾日也沒什麼事,你想來便來吧。”
若說忙的,大概是太子吧,如此重任定要壓到未來儲君的肩上,為他立威信。
她願意過來,便過來,正好瞧瞧她想做什麼,僞裝了這麼多年,還沒有什麼僞裝的人能夠逃脫他的眼神的。
“表兄既然這麼說,那我便去了。”冉曦笑着,對他眨了眨眼。
與顧貞的一番交談,并未如冉曦想象中的巨大壓力,反倒有幾分酣暢淋漓,雖然,她能體味到顧貞眼中的懷疑,但若他不懷疑,反倒是不正常了。
有時候,也是十分好奇,他的腦海中,是如何産生這麼多奇思的。
把抄寫的文章給顧貞交了過去,本以為要應付執意要接自己回家的父親,沒想到父親被臨時安排到外地處理事務,她也閑暇下來兩日,總算找到了再次接觸顧貞和案件的機會。
一日天色漸晚,還不見顧貞回來,冉瑜尋到了些菜品,覺得味道不錯,得知顧貞和太子在一處,讓宮人給二人送去。
“若是方便,我想過去問表兄些問題。”
問的時候,心裡還是忐忑,怕姑母不願她涉足太多的朝政,與跟皇帝打下基業的功臣宿将相比,父親雖為國舅,官職上卻是邊緣人物。
冉瑜卻是驚喜道:“好啊,你正好多與阿貞探讨下,千萬别像你阿耶那般不學無術,爛泥扶不上牆。他自己這樣就算了,還拖累别人。”
冉曦在心裡偷笑,縱觀來,父親是這個家中最沒有地位的,自己的小家當中,主持大局的是姐姐。不過,這些人當中,結局最好的也是父親。
不多時,冉曦便随着宮人到了一處宮殿,太子顧盼與顧貞正對坐在桌前,臉上有些許的愁緒。
在她剛剛跨進門的時候,顧盼就瞧見了她,笑呵呵地迎過來,寒暄了一番:“表妹無須多禮,有段時間沒見表妹,阿舅可好?才在洛陽帶了沒幾日,又離京了。”
他一襲绯紅色的衣裳,滿面笑容。顧貞向來穿着素雅,融在黑暗中,就如同追在人身後的暗影。
“阿耶的身子還算康健。”
忽然暗影動了動,轉過身來道:“前幾日,我還瞧見了阿舅,聲音渾厚、健步如飛。”
冉曦的眼珠轉了轉,那天父親似乎把他罵了一頓。
顧盼也知道他們之間的矛盾,關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舅有沒有和你吵嚷起來?若是又錯怪你了,我好好同他說說,他做什麼都是急躁,不辨個是非清白。”
“哪裡像表兄說得那麼誇張,就是見了一面,說了幾句話。”
冉曦也是第一次見到,他笑起來時竟是這般燦爛,他的眼睛是瞧着顧盼的,眼角的餘光卻是劃過冉曦,似是與她達成了一項協議,她微微點頭,也慶幸顧貞沒有提起這一遭來。
二人又開始議事,一提到徹查貪腐,方才臉上的喜色都消逝了。
“阿貞,往後做事不要太急于求成,這一次,我替你擔過去了,往後若是連我也擔不下呢?”
冉曦坐在旁觀,聞得這話,心下卻是一驚,那晚顧貞與她談吐之間皆是自信,怎還會出現差池讓太子幫忙攬下,還是他另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