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貞心中暗笑,擡腳離了宮城的中央。
“表兄!”冉曦招呼他過來,語氣中充滿了期待。
“何事?”語調微微上揚。
“太子殿下如何了?陛下斥責他了?”
顧貞舒了一口氣,方才緩緩道:“你不用擔心他,父皇常訓斥他,最多也不過罵一頓。”
這是也被罵了,拿過來撒那一肚子的氣?未來揮師南下,一統天下的人,怎麼也這麼小氣了起來。
冉曦如是猜測,有些想笑,然瞧見顧貞一臉嚴肅的表情,小心翼翼問道:“表兄還好嗎?”
“你問的是哪個表兄,我還是太子殿下?”
如此追問,冉曦有一絲疑惑,然而他神色平靜,似乎隻是單純地詢問一個稱謂,笑道:“自然是站在我對面的表兄你啊,難不成,表兄想成了太子殿下?”
“都是你的表兄,隻是一時分不清楚你在叫誰。”
“所以表兄你如何?”
“我還好,阿兄替我攬下罪責,被罵了一頓,父皇嫌他出言不遜頂撞,罰他在祠堂跪着。”
說是還好,可冉曦看得出來他眼中明顯的失落,有人可犯顔直谏,有人連犯顔直谏的機會都沒有。
“表兄别難過。”低低地說出來,可就連冉曦自己都覺得這話的蒼白無力。
曾經,她畏懼日後的顧貞精神失常後,殺了朝臣,可是,她沒有在他的處境,不知道未來究竟會發生什麼,又有什麼立場去指責他呢?
事情越來越迷惑,也不知道按照顧貞的理想走下去是否正确,對于原書的記憶過于七零八碎,希望見到太子,知道些劇情的走向,一點點地扭轉本該既定的軌道。
“我先去瞧瞧太子殿下,我下意識裡,總感覺這件事情十分重要,大意不得。”
與顧貞解釋了一番後,冉曦匆匆離去,留下顧貞一人立着。
說是接近他,打探他的底細,又不是很像,不然,何以一遍一遍地提起太子來,若是了解他的人都應該知道,太子與他不是很對付。
到了祠堂門口,果然見到顧盼跪在台階前,烈日炎炎,冉曦汗珠也是不自覺地從臉頰上淌下來,人也是熱得慵懶無神。
本想打起精神來,問上顧盼幾句了解情況,哪成想顧盼不知道在和誰說着話,手舞足蹈地,面對祠堂而跪,仿佛昭告着祠堂裡的先祖,又有了一件大喜事。
看起來沒什麼大事,冉曦心下放松了些,打算先去尋一處陰涼地,待那人走了,再去詢問。
路過一處宮牆的時候,聽到對面窸窸窣窣的的聲音,宮門緊緊地閉着,遠遠地透過淺淺的縫隙瞧過去,什麼都瞧不見,可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仍然不絕。
她蓦地想起顧貞昨日所說的多事之秋,打了個寒戰。本來聽宮人說,那裡面有一處涼亭,現下也不敢進去了,隻想挪開腳步趕緊走。
心有餘悸之時,審視着朱紅色有些斑駁的宮門,忽一道黑影閃過,個子不大,窸窸窣窣的聲音更近了些。
不像個人,也不像什麼刀劍兵器。
冉曦回首問宮人:“你瞧見地上那道黑影了嗎?”
宮人也瞧出來她的緊張:“奴婢瞧見了,皇宮裡面戒備森嚴,姑娘不必害怕,應該是蟲子、老鼠什麼的。”
冉曦皺了眉,但終究是舒了一口氣,忽然想到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又囑咐道:“這些東西可得想辦法及時除去,在宮中竄來竄去,又與許多人混在一起,總是禍害不淺。”
此時,她也是不怕的了,上前一步,一邊說着,一把推開了大門,窸窸窣窣的聲音停了,放眼望去,什麼都沒有。
天氣熱極,碰上這些不順心的事情,她不由咒罵道:“這些東西也不知藏到哪裡去了,鬼鬼祟祟地,為禍四方。”
不遠處有一個拐角,正是涼亭所在方位,冉曦也懶待理睬這些玩意,信步走過去。
忽然,又有了聲音,不是什麼動物,而是人!正從拐角處走來,越來越近。
她說話的聲音不小,若是常人,見有了人,按規矩該見上一面,互相見個禮的,可這人卻在離拐角約一步遠的地方停住了,再無聲息。
自百年前的動蕩以來,天下割據四分五裂,就連王公貴族也難幸免,前朝曾有人潛伏在皇宮當中,謀殺了皇帝,向她這麼個替罪羊動手,也是極有可能的。
冉曦努力抑制心中的恐懼,拔.出防身的配劍,蹑手蹑腳地走過去,對面安靜如初,不知醞釀什麼。
轉過來時,劍尖直抵那人的咽喉。那人身形瘦削,面容蒼白,穿着一身不算薄的朝服,額頭上卻不見一滴汗珠,手中的劍還未拔.出鞘。
不是刺客,而是一個品級很高的官員,應當是個虛弱的文官。
認錯了,正欲收回劍時,忽一道淩厲的風劃過,身前又有一柄劍,正指着她。
一切隻在無聲無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