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衛老爺子在場,一定會被衛景沅的厚顔無恥氣到失語,畢竟這個混小子可是在十五歲時就主動搬出家裡,逢年過節怎麼喊都不肯回去。
可這一套對餘亦舟卻是莫名适用。
實在無法忽視對方可憐巴巴的模樣,餘亦舟糾結片刻還是點了點頭,“那這段時間麻煩你了,我會盡快找到新住所的。”
額前碎發投下的陰影将衛景沅的上半張臉留在陰影中,餘亦舟并沒有看到對方那雙如月牙一般狡黠的狐狸眼。
得逞的衛景沅肩膀輕顫,他一邊應聲着,而心中卻在盤算着下次該用什麼借口讓餘亦舟留在自己身邊。
忽然,他像想起什麼似的,鄭重地朝餘亦舟伸出手,”你好,正式認識一下,我叫衛景沅,是你的新同桌。”
餘亦舟雖不明所以卻還是握住他伸出的手,順着話道:“你好,我叫餘亦舟。”
“那現在我們不算陌生人了吧。”
看着他這種幼稚的行為,餘亦舟終于沒忍住彎了彎嘴角,露出了入夢以來的第一個笑。
這抹笑落在衛景沅眼中,仿佛整個世界都黯然失色。
“我們回家吧。”
餘亦舟朝身邊的衛景沅伸出手,那雙透亮的眼睛中藏着點點笑意。
微涼的手就像初雪一樣落在掌心,借着他的力,餘亦舟艱難起身。
可不知是不是酒精上頭,他竟踉跄兩步,還是靠衛景沅長臂一攬,這才才穩住身形。
對方的心跳聲如擂鼓般砰砰亂跳,感受到來自對方胸腔的跳動,餘亦舟連忙甩甩腦袋站直身體,強裝鎮定地說:“不好意思,坐太久腳麻了。”
他的表情若無其事,可發燙的耳根和無意識絞着衣角的手指卻将他徹底出賣。
看着對方暈乎乎的樣子,衛景沅勾起嘴角朝背上指了指,“來吧,我背你回去,你得快點回去洗個熱水澡。”
夜色深了,晚風也帶上催人的寒意。
餘亦舟沒再推脫,而是攏緊衣襟,聽話地趴在衛景沅寬厚的脊背。
路燈将前面的路照得亮堂堂的,朦胧之際,餘亦舟隻覺得自己好像在一隻飄搖的小舟上,意識逐漸随着水流飄向遠方。
聽着耳邊安穩的呼吸聲,衛景沅在心中默默說道:别擔心,從今天起,你不會再孤單。
南方的春天總是令人猝不及防,分明昨天還是春寒料峭,可一轉眼,驟升的氣溫就像沸騰的水蒸氣,噌噌上漲。
午後驕陽正盛,無風無雲。
明媚的太陽散發着陣陣熱意,将潮濕了一整個冬天的空氣烘得暖洋洋的。春風為窗外的樟樹添上點點嫩綠,滾燙的陽光也順着枝桠間的縫隙照在棕黃的書桌上,将成堆的書山投下一片陰影。
就在這片光與影的交彙中,餘亦舟正沉浸在題海裡奮筆疾書。
此時正值上課時分,走廊上空無一人,教室裡也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衛景沅伏在桌上,忍着倦意悄悄打量身邊人,心中思忖着自己的計劃。
老婆太單純,甘霖那幫狐朋狗友不适合他,既然如此,想改變他的現狀就先從班裡入手吧。
也就在這時,餘亦舟甩了甩發麻的手指,不經意間對上衛景沅那雙琥珀色的漂亮眼眸。
那雙眼睛深深地望着他,似乎有無數溫柔彙聚其中。
偷看被抓包,衛景沅沒有絲毫扭捏,反而大方地朝餘亦舟笑了笑,支起腦袋,明目張膽地欣賞起清俊的少年。
餘亦舟被他直白的目光盯得耳垂通紅,可周圍安靜不已,他隻得扯過草稿紙飛速寫着。
不一會,一行挺拔如翠竹的小字被推到衛景沅桌前。
“馬上就要考試了,快複習,别看我!”
衛景沅揚起嘴角,在下面回複道:不,我好困,不想寫作業。
讀完衛景沅的留言,餘亦舟罕見地沉默,他深深地看了衛景沅一眼,斟酌片刻才無奈寫道:今天不學習,明天變垃圾!
看着對方過于關切的眼神,衛景沅當時就坐了起來試圖解釋什麼,可正當他接過稿紙時,一陣強烈的注視感襲來。
他順着視線回頭,卻見宋揚不知發生了什麼,臉上的傷已經被遮差不多了,正陰恻恻地盯着兩人的背影。
見衛景沅看了過來,宋揚挑釁地揚起眉毛,無聲地說了句什麼。
對此,衛景沅隻是撇撇嘴,神經病。
下課鈴聲響起,宋揚一行人率先走出教室,衛景沅不甚在意而是轉頭将草稿紙推向餘亦舟。
突然講台上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下周的班級團建,大家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可以來我這裡登記,咱們晚些一起投票,如果有不方便的同學也可以來找我請假。”
餘亦舟聞聲望去,卻見當年的班長予夏笑言晏晏,正在黑闆上寫着團建事項。
團建嗎?這種熱鬧的事好像一向與他無關。
一旁的衛景沅原本還因為同桌的分神而郁悶,陡然間,他腦中靈光一閃:“團建?應該可以試試。”
所以當餘亦舟轉過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他那個一向冷着臉的同桌,此時正眼巴巴地望着他,見他看向自己,連忙湊上來撒着嬌開口:“好久沒出去玩了,一起去嗎?”
想着平日在班級,大家對他避之不及的模樣,餘亦舟搖搖頭,笑得有些勉強,他說:“不了吧,我去會破壞氛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