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當他準備開口時,餘亦舟忽然正色,他的聲音很輕卻又像帶着千鈞重,“衛景沅,謝謝你。如果不是有你在,我可能都撐不到今天。”
說實話,在剛入夢時,他确實想過用一些極端的方式讓自己醒來,畢竟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經曆,他可不想再來一遍。
但随着衛景沅的出現,這場夢倒像是補全了他學生時代的遺憾。
回憶間,餘亦舟指尖微動,手指與衣角緩慢摩擦傳來的實質感讓他内心安定。
這是多年來,他為了尋找安全感而養成的習慣。
可下一瞬,衣角被抽走,一隻同樣溫熱的手掌強勢地擠進他的手心。
餘亦舟回過神,卻見衛景沅臉上是前所未見的認真神情,他說:“别怕,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看着愛人臉上落寞的神情,衛景沅心頭一緊,忙開始寬慰他,還那顧得上中道崩殂的表白?
“你知道嗎,從小到大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在意過我的真實想法。在他們眼裡,我隻是一個能拿來炫耀的工具。沒有人教我該怎麼與人相處,也沒人告訴我怎麼分辨……”
壓抑多年的情緒在今天宣洩而出,餘亦舟終于可以無所顧忌地哭一場了。
而聽着愛人主動揭開的黑色回憶,衛景沅在心疼卻也隻能将對方抱得更緊一些。
懷中的身體正在輕輕顫抖,衛景沅丢掉以往的遊刃有餘,面對愛人的啜泣,他顯得手足無措卻也隻能張開懷抱。
讓一切過去,這是一個難捱的過程。
但對現在的餘亦舟來說,一個堅實的懷抱比什麼都來得真切。
他貪戀地汲取着衛景沅身上的心安氣息,任憑心跳聲将他包圍。
忽然,衛景沅想起了什麼,慌慌張張将手伸進口袋。
再一眨眼,一顆包裝漂亮的棒棒糖出現在餘亦舟眼前。
“聽說吃甜食心情會變好,我今天出來得急,身上就隻帶了這個。”
溫熱的糖果落在掌心,慢慢撕開糖紙,濃郁的草莓香流淌在晚風路過的街道。
“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家吧!對了,你明天有什麼打算啊,要不還去上次的拳擊館吧……”
對方話題轉移地有些生硬,餘亦舟用舌尖抵上糖塊,甜意蔓延上心頭。
如果這隻是一場夢,那就永遠不要醒來。
如果沒有衛景沅,他可能還是世界上最不讨喜的存在,父母無視,同學排擠,被迫為表弟頂罪……
這些事就像一隻隻罪惡的大手,猙獰着将餘亦舟推向崩潰的深淵。
曾經的記憶已經遙遠地有些失真,他隻記得那天的很大,自己在天台上站了很久。
可直到落地的那一刻,周圍竟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消失。
太可悲了,餘亦舟收起翻飛的思緒,一時竟也有些同情當時的自己。
此時的楓泾大道新葉初綠,柔和的暖光帶着勃勃生機照在他身上。
餘亦舟擡起手,看着細小的塵埃從指縫中穿過,緩緩吐出郁積在心中的濁氣。
這次,他不會再任人擺布了。
看着腳邊的樹影,衛景沅也有些恍惚。
透過那些隻言片語,他拼湊出愛人不幸的過往。
一個從沒感受過愛的孩子,怎麼能要求他有愛人的能力呢?
衛景沅被自己的急切沖昏了頭腦,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其實自己不就是為了餘亦舟而來的嗎?
他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耐心和愛,能陪着餘亦舟,引導他看清自己的心意。
想到這,他不再害怕。
餘亦舟應該有自己的選擇,而擺脫身份的束縛,他們也正好能從頭開始培養感情。
這次,他會用行動赢得餘亦舟的青睐。
在細簌的風聲中,兩個少年漫步在這條長長的街道,一起聊着明天。
另一處,回到家的宋子衿早已将怒火壓回心底,在禮貌地和母親道過别後,他收起臉上虛僞的笑容。
坐在床邊,宋子衿冷着臉随手撥出熟悉的号碼。
“嘟嘟——”電話被接起,對面人的脾氣依然暴躁,語氣十分不耐煩:“喂,找我幹什麼?”
“當然是有事,不然找你閑聊嗎?”宋子衿語氣平淡。
對面嗤笑一聲,“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被禁足在家,幫不上你,另請高明吧。”說着,他就要挂斷電話。
宋子衿忽然道:“我有辦法給你撈出來,前提是你要幫我一個忙。”
“你先說是什麼忙,我再考慮要不要幫,畢竟你小子的心眼可比我老子多多了。”
聽到這話,宋子衿隻是氣定神閑地按下挂斷鍵。
果然不出他所料,沒過多久對面就撥了回來。
“得得得,我幫還不行嗎,前提是先說服我爸,明天就給我放出去,在家待得太沒勁了。”
對方煩躁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宋子衿隻是淡淡應了聲,“需要你做的事,等會會打包發到你的手機上,别弄砸了。”
見他如此不放心自己,對面人嘟囔着抱怨兩聲,很快挂斷電話。
而看着黑屏的手機,宋子衿呢喃道:“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别讓我失望啊,餘亦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