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衛景沅呢,他那點小心思人盡皆知,你也由着他嗎?”
宋子衿的話像一記重錘,将餘亦舟塵封已久的心砸出一個窟窿。
那些被有意無意忽視的細節像封存海底的氣泡,終于在破冰的一刻争相浮出水面。
回想着這些天的點點滴滴,餘亦舟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他的意思是,衛景沅喜歡我?
不,不可能。
此念頭一出,餘亦舟果斷否定。
自己不善言辭,枯燥無趣,全身上下最大的優點就隻有成績不錯,衛景沅怎麼可能喜歡上這樣無聊的人?
在反複質問中,餘亦舟将那份悸動壓回心底,像是對宋子衿也像是對自己說:“你想多了,我們隻是投緣的朋友而已。”
說完,他不再理會宋子衿,快步走出休息室,自然也就沒看到對方若有所思的表情。
沒關系,我們隻是朋友,永遠都不會分開的朋友。
餘亦舟心中的聲音越來越輕,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快。
走廊外,陰沉沉的烏雲布滿天際,像被打翻的灰色顔料蔓延至整個天幕。
厚重的灰白将原本的陽光遮得嚴嚴實實,讓人不自覺産生一種幾乎要窒息的壓迫感。
這雨來得好突然,不知道他回教室了嗎?
餘亦舟這樣想着,可就在轉角處,一抹亮色猝不及防闖進他眼中。
在離開休息室後,衛景沅越想越生氣,最該走的明明是宋子衿那個撬牆角的家夥,自己怎麼反倒先出來了!
想起對方剛剛小人得志的表情,衛景沅心一橫站在原地不動了,他倒要看看餘亦舟什麼時候來找他。
目光所及雲浪翻滾,他又想起了剛才教室中的情景。
抱着教案的李畫在上課鈴響起走進教室,看着底下吵鬧聲一片,她皺着眉拍拍手,“安靜,上課了,大家各回各位。”
見她來了,徐頌幾人像鹌鹑一樣安靜地縮着脖子回到自己的座位。
李畫掃視一圈後,說出一句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話:“餘亦舟還沒來嗎?”
她話音未落,衛景沅心頭猛地一跳,往淩也驚詫地睜大眼睛。
“畫姐,你不是把餘亦舟叫去辦公室了嗎?還說要聊什麼競賽的事。”
李畫面露詫異,“怎麼可能,我才剛到學校,連辦公室都沒去就來班裡了。”
兩邊對賬,衛景沅一下子就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猛地轉過頭,聲音中透着冰冷,“你把餘亦舟騙到哪去了?”
見謊言被戳穿,餘星緣心中有些發怵,可想起宋子衿交代的話,他還是硬着頭皮接話:“我也不知道,是宋楊跟我說李老師有事找餘亦舟的,我就是傳個話而已。”
餘星緣瞟了眼宋楊的座位,見沒人,他這才僥幸地開口,将鍋甩在宋楊頭上。
他的頭重重垂下,聽着周圍同學的竊竊私語,心中對餘亦舟的怨恨更深。
就因為餘亦舟,自己在班裡的形象越來越差。也是因為他,自己才被迫和宋楊那種人扯上關系。
其實在剛來這個班級時,他也曾幻想過交心朋友,也想給大家留下好人形象,但因為餘亦舟這一切都毀了,既然如此他也無所謂了。
衛景沅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講台上的李畫,而此時是李畫也是面色凝重。
有關宋楊的事迹,她聽說過。
在接手這個班級前,校長曾找她談過話,特别交代了班裡有些學生是不能惹的,有些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可她不想這樣糊裡糊塗,既然站在講台上就該有老師的擔當。
她拍拍手,朝衛景沅道:“去吧,把你同桌找回來。要是有人攔你就說李老師喊你們回去上課。”
終于等到這句話,衛景沅站起身馬不停蹄就沖了出去。而教室裡,餘星緣依舊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思緒回籠,衛景沅焦慮地擡起手腕,卻見分針隻走了七步。
面前的雨依然淅淅瀝瀝,看着空無一人的樓梯,他突然開始後悔剛剛的決定了。
老婆什麼都不知道,要是真被那厮忽悠着答應了什麼,那怎麼辦?
想到這,他連忙轉身回去。
也就在這時,他期盼已久的身影終于出現在餘光中,衛景沅趕忙别過身,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仰望天空。
細細密密的雨絲從空中飄落,耳邊的腳步聲逐漸清晰,很快,來人停在衛景沅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