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後的城市,人們陷入兩種極端。
一種人安分守己,努力過好每一天,勤勞,友善,另一種人相當悲觀,每天都被他們認為是人生的最後一天,總想着不勞而獲,偷盜,搶劫,甚至不惜因此殺人。
警衛隊和審判庭因此而生。
柳白潇已經在審判庭的拘押室待了三天,無論他們說她什麼,她統統認罪,隻是在被問到S級惡魔紅鳕的下落時,拒不開口。
空蕩蕩的走廊傳來腳步聲,整齊劃一,震撼着每個單人監室裡犯人的心髒。
腳步聲停在柳白潇的監室外,門上的小窗被打開,露出一雙充滿鄙夷的眼睛。
“柳白潇,出來,有人要見你!”
柳白潇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稍稍動了動身體,漆黑的環境裡響起一陣“嘩啦啦”的鎖鍊聲。
出乎她的意料,來的人居然是蘇九,她光明正大等在探視室裡。
柳白潇知道蘇九家人脈很廣,卻沒想到廣到這個程度,連她這個通緝犯都能探視,而且是面對面隻隔着張桌子那種。
身後站着兩名荷槍實彈的看守,蘇九有些不滿地瞪了他們一眼,他們居然就識相地出去了。
這是違規的,犯人必須全程有警衛看守。
隻是在發洩情緒的蘇九感覺莫名其妙,但也沒顧得上他們,着急地問:“隊長,怎麼回事啊?你為什麼跟惡魔攪在一起?你是被她牽連的對吧?快告訴我是!”
黑暗裡呆久了,隻覺得燈光刺眼,柳白潇虛弱地笑了笑:“小九,謝謝你來看我。”
“隊長你……我聽我爸爸說,傑麗市長的觀點是,隻要你交出惡魔就放過你,你到底有沒有她的下落?”
柳白潇目光晃了晃,變得有些犀利,淡淡說:“有。”
蘇九眼睛一亮:“在哪?”
“已經出城了。”
“出城了?”蘇九驚叫,“出城了你還扛這麼久?為什麼不早說啊?”
“早說有什麼用,一樣交不出人來。”
蘇九霍地站起來:“我去找妃绫,我們一起去把她抓回來,把她交給政府你就沒事了!”
柳白潇冷峻的神色緩了緩,有些慚愧。
剛剛蘇九那一問,她還以為她是政府派來套話的,現在看來她是真關心自己。
“小九,别麻煩了,就這樣吧!以後也不要再來看我了。”
“什麼意思?隊長,你要跟我斷交嗎?”
“我的錯誤無可挽回,别摻和,好好做你的獵人,你今後會成為優秀的機械師的。”
蘇九重新坐回椅子上,扁着嘴,看上去要哭了:“隊長……”
柳白潇換了個沒那麼累的坐姿,問她:“你知道董雁怎麼樣了嗎?”
“雁姐啊,我昨天去醫院看了她,今天出院。”蘇九自言自語,“怎麼會被人襲擊咧?”
看來警衛隊沒再去黑街調查,是不想觸黴頭吧?
柳白潇的心提了起來,這幾天她盡量讓紅鳕淡出自己的心緒,以免在訊問中暴露太多信息。
蘇九的話引出了她這三天一直都沒敢想過的問題:紅鳕她還好嗎?有沒有乖乖待在董雁家裡?有沒有餓肚子?有沒有……想自己?
沒有意外的話,今天董雁出院後就能跟紅鳕見面,希望她能按自己說的,順利把紅鳕送出城。
那樣,一切就都結束了。
連續陰郁的幾天的心情舒朗起來,她放松地靠上椅背,問:“有煙嗎?”
“沒有。”蘇九說,“我又不是妃绫那個大煙囪!”
于是,柳白潇揮揮手:“那你可以走了。”
蘇九站起來:“下次給你帶煙。”
“說了,下次别來了。”柳白潇頓了頓,看向天花闆的角落,輕輕一笑,“不,應該沒有下次了。”
可能蘇九是朋友,但針孔攝像頭另一頭的人可不是。
反人類是大罪,蘇九的背景再雄厚,也不可能有機會來見自己。
今天也是有人特許她進來,想通過她套自己的話,警衛退出去給自己留獨處空間也是故意的,方便自己放松警惕,說出紅鳕的下落。
好笑。
她隻是身體不舒服,有點虛弱,但還沒被關傻。
剛剛故意對蘇九說紅鳕早就出城了,就是為了讓幕後的人死心她不再有利用價值,要殺要罰,都該給個痛快了。
這次她來找傑麗市長,并不确定她會是什麼态度,她隻做了自己認為應該做的。
傑麗市長那天如果放過她,算是她網開一面,像今天這樣公事公辦,也無可指摘,她是市長,維護靈魂之城的法律尊嚴是她的職責。
隻是有點可惜,沒法跟小鳕魚好好道别。
柳白潇能想象到她被騙出城後生氣的樣子,一定像隻張牙舞爪的小貓,想想都開心。
腳鐐拖曳在地上,“嘩啦”、“嘩啦”,在兩名看守的嚴密監視下,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通道盡頭的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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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的房子裡茶香四溢,美中不足的,沙發墊子亂七八糟,到處都是塑料包裝袋。
董雁傷的不重,但因為血流的多,臉色還是有些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