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秦也皺起眉頭。是,八年前的确有公主去往西玄和親,隻是……
“那位安城公主乃是民間所尋,當時宮中并無适齡公主,這才擇了她。”柳仕誠頓了頓,“臣這些日整理西玄之戰遺留之事,發現這位安城公主如今還健在,隻是被困于西玄舊城。按照規矩,西玄亡國,應當接安城公主回我大昭皇城。”
“這……這怎麼行得通!”柳仕誠話剛說完,便有大臣反駁。
“是啊,安城公主并非皇室,西玄如今尚未完全解決,将她接回恐有大患呐!”官員們附和着,支持之人寥寥無幾,柳仕誠聽得越發焦灼。
“如何接不得!西玄雖還留有餘患,卻也不是什麼難事,不多日便可解決。如今陛下剛剛登基,該是大赦天下的好時機,将這位民間公主接回實是有利無弊!”柳仕誠維護道。
大臣們辯不過他,卻還是窸窸窣窣抗議着。
陳門清站在前列眯着眼睛,似乎沒有參與的意思,偏偏有人要将他拉入局中。
“陳相!你怎麼看?”
陳門清緩緩睜開眼睛,開口是蒼老卻有力的聲音。
“諸位是都忘了八年前的争端了麼。”
一言既出,朝堂忽的安靜下來,沉默得可怕。
李昭秦攥起拳頭,記憶被拉回八年前,太上皇擇選民間女的那天。
西玄路遠,又常有内亂,險象叢生,幾乎沒有女子願意前往。
那時的皇帝也格外糾結憂慮此事,年紀尚小的李昭秦坐在元含燈宮中,聽着父皇母後的談話。
皇帝歎了口氣:“朕也實是無可奈何之舉。宮中并無适齡公主,朝堂上下也是百般推脫……走到末路,隻能擇選民間女子。”
元含燈那時還未與他離心,耐心勸導他:“陛下真的沒有其他法子了麼?此事關乎到一個女子的一生,恐怕百姓也會嘩亂。”
皇帝搖了搖頭:“若有他法,朕也不必如此憂心。”
他終究還是挑選了一位适齡女子。據說那位女子無父無母,乃是孤女,被選中時也沒有悲傷和驚恐,隻是平靜地接受了事實,好似此事與她而言是一樁改變命運的機會。
那便是安城公主。被選中後半月内便踏上了去往西玄的漫漫征途。從此兩國相隔,她也幾乎杳無音訊。
元含燈說的沒錯。安城公主的一生有八年時間被困在遙遠的異國他鄉,姻緣也近乎被毀。也正因為此事,在百姓中引起嘩亂與不滿,更有甚者敲鼓抗議。
不過安城公主終于等到歸家那日。
大臣們紛紛噤了聲,幾乎無人再敢反對。
此事涉及百姓心中多年的郁結,将安城公主接回來或可解開此結。
李昭秦沉吟片刻,道:“陳相說得極是。傳朕旨意,即日立刻派人将安城公主接回京城,此事就交由柳愛卿全權負責。”
柳仕誠垂首:“是。”
*
西玄舊城,黃沙漫天之處。
一人身着披風,風沙将她臉上的帷帽吹得微微浮動,若隐若現露出與這狂野黃沙形成鮮明對比的清秀面容。
她嘴唇發白,目光望向遠方,可遠方除了黃沙就是山脊,漫天的荒涼一直蔓延到天邊,她似乎永遠走不出這舊城。
她回不去那個地方。
“咳咳……”她發出一陣咳喘,很快就有人向她跑過來。
“殿下!”南風擔憂地看向她,“殿下沒事吧?”
許蘭晚隻是淺淺地看了她一眼,許久才用沙啞的聲音問:“如何了?”
南風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臉色,輕輕搖了搖頭。
似乎早就料到這個結果,許蘭晚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目光依舊停留在遠處。
她喃喃道:“南風,山上的飛鳥都到哪裡去了呢。”
“啊?”南風仿佛沒有聽清,追随許蘭晚的視線一路看過去,卻隻能看見一片荒蕪。
許蘭晚輕聲笑了笑,“你下去吧,我想自己待會兒。”
南風不放心地退下,這天地間又好像隻留許蘭晚一人。
她閉眼,任衣裳在風沙中翻飛。
*
她猛地睜開眼。
許蘭晚的身上似乎還殘留着被人毆打的痛感,她仔細地查看自己的手臂,卻沒有一絲痕迹。
她看了看周圍,幾乎是喜極而泣。
她成功了!再也不用待在那個生死不如的地方,那系統說的都是真的……
“恭喜宿主穿到大昭邵和一年,”許蘭晚的腦中想起冷冰冰的機械聲,“宿主身份許蘭晚,安城公主,即将返回京城。”
許蘭晚看着自己的穿着打扮,有些新奇地四處張望。
“請注意,宿主隻有完成任務才有機會永遠留在此世界,否則将會被遣返!!”機器聲傳進許蘭晚的耳朵裡,平淡無奇的語氣中,她竟聽出一絲嘲諷。
許蘭晚攥緊拳頭,直到将指尖深深紮入手掌之中。
她不會再回去了。她不會再回到那個令她作嘔、痛苦萬分的世界。
“宿主既已确認,接下來将為宿主發布任務……”
許蘭晚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為助宿主一臂之力,宿主将擁有一項特殊能力,任務一旦失敗,此能力立即被收回。”
很好,她看向遠方,幾千裡外,是京城的位置。
許蘭晚眼睛微眯,既然來了,她就要将這個世界攪個痛快。
*
“殿下!殿下——”雲喜急匆匆跑進來。
李瀾正閑來無事與自己對弈,看她跑得一頭汗,問道:“何事如此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