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小了。李瀾孤身一人回宮,回宮路上細雨淅淅瀝瀝,還是打濕了半邊衣裙,發絲冰涼貼在臉上,刺骨的冷凍得她頭腦清醒,小道上宮人驚詫地看向她,恭敬道:“殿下。”卻無人上去撐傘,隻是注視李瀾冷淡地走過去。
皇後失勢,如今乃是罪臣之妹,合宮上下不受待見,有幾個奴婢甚至早已找好了另一條出路,投奔到永和宮中。
她獨自一人走進霧蒙的雨中。至親之人紛紛離她而去,從李琅、太後,再到李煥和袁沁竹。她分不清夢境與現實,這是她天生的命麼?明明大哥可以得勝歸來,大嫂也可以順利足月産子,一家人都能好好的……她的思維漸漸清晰,這條路好像永遠走不到盡頭。
至親之人枉死,至愛之人被控。她不能再任由固定的命運牽着走。解鈴還須系鈴人,她想起李琅出征前那一紙平安符,想起那僧人的話。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如此困境又該如何?那僧人撚着佛珠,笑呵呵道出四個字,在響徹心扉。
“不破不立。”
雲喜早早拿着傘候在宮前,見了李瀾匆匆迎上去:“姑娘怎麼淋成這樣?路上竟無一人撐傘嗎?快進來暖暖。”
屋内燒了炭火,李瀾看向雲喜,她便倒着熱茶便道:“入秋沒有炭火怎麼能行,奴婢今日去要了些。”去要了,還是去求了?李瀾疼惜地拉過雲喜的手,問她:“怕嗎?”
雲喜愣住,随即對她展開笑顔。
“奴婢不怕。姑娘在哪,奴婢就在哪。”
“對了,”雲喜從桌上拿來請帖,“靖安侯府的大婚請帖。”
李瀾接過請帖,看見了熟悉的三個字。
她忘了,初秋之時杜輕墨便要與靖安侯府結親。
“姑娘去嗎?”
“去。”
這是一個大好機會。她攥緊請帖,興許也是最後的機會。
靖安侯府大喜之日,滿府都是喜慶的紅“囍”字,賓客具至,一片慶賀之聲。
李瀾作為皇後,理應在最後出場祝賀,隻是現在時候特殊,為了不引起騷亂,杜輕墨把她安置在隐蔽處,等宴席快開始時,才有了喘息時間,悄悄過去找李瀾。
“我還以為殿下不會來。”
杜輕墨一身嫁衣,臉上畫了花钿,李瀾看着她笑了。
“怎麼,我今日很奇怪嗎?”她摸摸臉有些疑惑。
李瀾搖搖頭:“姐姐天生麗質,出水芙蓉。”
“阿凰在宮中過得不舒心嗎?”她聽說了那些宮中事,小心翼翼地問,李瀾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說:“姐姐今日大婚,祝你覓得良緣,白頭偕老。”
杜輕墨一怔,臉上有了小女兒的嬌羞情态,拍拍她的手:“你若有困難,靖安侯府必定鼎力相助。”
李瀾感激一笑,左右環顧問她:“今日安月郡主可來了?”
“唉,别提了,安王得勢,侯府是一定要請她的。”
“正巧,我要找她談點事情。”她絞着手帕,看向外面談笑風生的貴婦人們。
“我今日來隻為了向你慶賀,宴席就不用了。輕墨,恭賀你得償所願。”她輕輕擁住杜輕墨,算是做了最後的道别。
她走後,杜輕墨撫上心頭,忽然心跳慌亂,她望向門外,隻瞧見了李瀾的背影漸行漸遠。
安月坐在正中間被衆人簇擁,談笑間看見不遠處倚着欄杆不明意味的李瀾,笑容僵在臉上,晾了她好一會才不情不願地走過去。
她還是從前那般敷衍地行李,黏黏糊糊說了一句:“參見殿下。”
李瀾是來找她幫忙的,也就沒有與她追究,開門見山道:“安王可安好麼?”
見面便問父親安好,沒安好心。安月在心中嘟哝着,“父親在家一切安好。”
“我這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什麼?”安月以為自己聽錯了話,一時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