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秦無辜地搖搖頭。
“走吧,我跟陛下一起去。”像是妥協了一般,李瀾打心眼裡鄙視這種不靠譜的行為,披上了衣袍,認命的和李昭秦一起走上了夜路。
掌燈到沈嫔宮前,已有奴婢在門前焦急地等待,見了李昭秦立刻跪下去行禮,看見一旁的李瀾卻露出慌亂的表情。
李瀾:“?”
那奴婢顧不得那麼多,直接将人往裡迎:“陛下快看看我家主子吧,她今日吐血昏迷到現在……”
吐血昏迷,那可就真的嚴重了。兩人對視一眼,大步向屋裡走去。
屋内的情況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糟糕,沈意洵虛弱地躺在榻上,一位老太醫正為她施着針,尖銳的針刺入皮膚,那皮膚白得透明,幾乎能看到内裡的青筋。
沈意洵半睜着眼睛,在看到來人時眼睛亮了一下,又在看到他身後的李瀾時猛地顫了一瞬。
李瀾滿腦子疑惑,卻見李昭秦冷着臉色問太醫:“沈嫔如何了?”
那太醫顫顫巍巍道:“娘娘氣血攻心,情緒起伏過大以至吐血,娘娘身子本來就弱,以後再不能有過大情緒了,還請娘娘靜心啊!”
太醫開了藥便下去了,沈意洵咳嗽了一會,才喘着氣道:“臣妾參見陛下,見過姐姐。”
李瀾此時的身份特殊,雖是貴人身份,但幾乎宮中所有人都已經默認她是先皇後。
李瀾皺着眉頭,“太醫說你氣血攻心才會至此,你又為何不愛護身子呢?”
沈意洵苦笑一聲,“我這身子,從來都是半點不由人……”
李瀾聽不懂她說的話,李昭秦則更加粗暴,沒空聽她訴苦,直接把她身邊的奴婢叫過來問了清楚。
“回陛下,今日……今日郡王那裡傳信過來……”那奴婢說了幾句便泣不成聲,聽得兩人一頭霧水,沈意洵則是狠狠甩了一記眼刀過去讓她閉嘴。
“陛下莫見怪,今日郡王傳信,是臣妾情緒太激動驚了身子。”
她似乎有難言之隐,眼神不斷往李瀾那裡暗戳戳瞟去,李瀾好心地問了一句。
“有什麼話需要我回避嗎?”
李昭秦的目光有些冷冰地望向沈意洵,刺痛了她的心,她隻能一直苦笑,半晌才從牙縫裡勉強擠出幾個字:“麻煩姐姐了……”
她既病成這樣,有要求也是正常的。李瀾看了李昭秦一眼,便緩緩地退至屋外。
“有什麼話便說。”
面前人的語氣還是那麼淡漠,不給她一絲思索的機會,她隻能抓住李昭秦的衣擺。
“陛下,臣妾求陛下……望陛下垂憐,今日能多陪陪臣妾……”她的話說得斷斷續續,帶了些可憐的哭腔,按理說任何一個人看到這樣一幕都會生出些許憐惜之情。
可是李昭秦還是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答複。
沈意洵心中唯一殘存的希望就這樣破滅了,她緩緩松開抓住的衣擺,嗓子沙啞,“陛下,臣妾就要死了。”
“你不會。太醫已經開藥,你背後是一整個隴西,好好養病。”他這話說得堅定,不明白内情的人或許以為沈意洵背後的母家是多麼強大。
沈意洵忽地笑起來,同時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滑下去,洇濕了被褥,她笑得是那麼倉惶。
“臣妾自入宮以來從未求過陛下什麼,臣妾于隴西,就如蝼蟻于猛虎一般……求陛下救臣妾……”
“你若為難,朕自會下旨隴西……”
“不!這不一樣!”她哭喊着打斷,眼神中帶了悲戚和癫狂,在李昭秦皺起的眉頭中又緩緩平淡下去,半晌吐出幾句話。
“陛下幫不了臣妾。罷了……罷了,陛下坐下與臣妾喝杯茶,就當是為臣妾送行吧。”
李昭秦不知道她到底打的什麼算盤,想起李瀾退下時遞給自己的眼神,隻得坐下喝了一杯茶。
沈意洵憐惜地看着他,神情古怪,看他喝下一杯茶後才緩緩松開緊攥的拳頭。
“陛下,皇宮裡真的很好,什麼都好。臣妾小時幽居在王府的一個角落,有時候連天都看不見。”
她叨叨地說着,“臣妾就這樣迷迷糊糊過了幾年,直到郡王要選人入宮,臣妾與母親才被想起來……”
沈意洵失神地看着屋頂,陷入回憶無法自拔。
“臣妾在入宮時還殘存着一點念想,臣妾想,或許入了宮就會遇到心意相通的人,那個人可以救臣妾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