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芳知她心結，不敢言，沉默地守在她身邊。

烏拉那拉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仿佛又一次回到母子分離的那一天。

痛苦、絕望、後悔等複雜的情緒在心中沸騰，讓她猛然閉上眼睛，狠狠地吸上一口氣，平複自己的情緒。

“衛瑤自以為聰明，實則她的小動作都暴露在了人前，若不是仁孝皇後為人善良，她哪會活到現在？”

睜開眼睛，烏拉那拉氏盯着滿宮的白雪，嘴角微揚帶出一抹諷刺。

蠢人在宮裡活不下來，衛瑤能活，皆是仁孝皇後的縱容，也因此她的長子死了，次子養在了宮外。

母子分離之恨足以讓烏拉那拉氏瘋魔，可偏偏康熙的态度古怪，她害怕自己瘋了會讓康熙牽連自己的家族。

壓下自己心中的恨，烏拉那拉氏努力讓自己在宮中度過痛苦，這一努力就是将近四年的時光。

在這四年裡，她成了一個笑話，被宮妃嘲笑，被宮女太監暗地裡議論。

“淑芳，小赫舍裡氏絕不甘心太子仗着她的功勞地位永固，所以我們隻需要再耐心一些，就能看到赫舍裡一族的下場。”烏拉那拉氏忽然開口。

“主子，奴婢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淑芳聞聽此言，隻覺得她在哭，“奴婢也會瞪大一雙眼睛，看着赫舍裡自食惡果。”

烏拉那拉氏看她一眼道：“你有心了，不過我們既有了決定，就得去見一見馬佳氏，我想她比我更希望這後宮亂起來。”

淑芳明白她的打算，立即陪她去鹹福宮。

馬佳氏挺着一個大肚子，面色疲憊地看着烏拉那拉氏，見她慈眉善目，如同吃齋念佛多年的婦人，似要為自己祈福，頓冷下臉：“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烏拉那拉氏把裝滿檀香的盒子遞給她：“馬佳姐姐，妹妹也是走到了末路，才需要你相助。”

馬佳氏面色微白：“你能耐得很，我幫不了你。”

“你能幫我，因為你的幾個孩子也死得莫名其妙。”烏拉那拉氏的聲音帶笑，卻無端給人一股涼意。

馬佳氏握緊自己的手，眼簾微垂，不讓人瞧見她的眸色變化：“仁孝皇後是千古難見的賢後，有她在，我們才能孕育子嗣，若沒有她，我們早就被貴太妃害死了。”

“你信這個解釋？”烏拉那拉氏微喘着氣，似在強行壓抑火氣。

“妹妹，貴太妃已經死了，她死後，我們的孩子不就活得好好的嘛。”馬佳氏擡起頭，滿臉勸誡，“你該放棄心中無端的猜想，好好過日子，别沉浸在喪子之痛中。”

聲音頓一頓，她又道：“仁孝皇後也失去了一個孩子呢。”

“原來我們話不投機。”烏拉那拉氏猛然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挺着的大肚子上，眼神逐漸柔和，“或許你是對的，畢竟我的孩子需要我。”

她說完轉身就走，馬佳氏盯着她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放任自己頹廢着身軀，聲音卻陰寒無比：“我什麼都不求，隻求我的孩子能平安無事，烏拉那拉氏，你别算計我，否則我會讓你痛不欲生。”

寒風吹拂，一場大雪再次落下，化作一片銀白把紫禁城覆蓋，衛璎送完禮，走在回乾清宮的宮道上，隻覺涼意不斷席卷，讓她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這天是越發冷了，你們回去後就喝一碗姜湯驅一驅寒。”衛璎叮囑完宮人們，就準備去找梁九功，不想會撞見董嬷嬷。

“你今日有受刁難嗎？”董嬷嬷盯着衛璎看了一會兒方問。

“後宮的主子寬厚仁慈，不會刁難我。”聽她語氣不對，衛璎心有猜測，面上卻平靜。

“佟佳主子很擔心萬歲爺，這幾月一直嘗試來乾清宮，但萬歲爺沒見她。”董嬷嬷聽後略微有些失神，然後意有所指。

衛璎擡眸看她，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眸，便歎氣：“嬷嬷是想讓我為佟佳主子在萬歲爺的面前美言嗎？”

董嬷嬷沒有回答。

她這樣的态度說明一切，衛璎含笑道：“我本以為嬷嬷是一心為萬歲爺，不想你竟會偏向佟佳主子。”

言畢聲音停頓會兒，衛璎又說：“萬歲爺何等英明，你覺得他會不清楚你的所為嗎？嬷嬷，别心存僥幸。”

丢下此話，衛璎越過她離去。

董嬷嬷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轉身就去找煙霞。

她和衛璎的談話，很快就被暗中的人寫在冊子上傳給趙昌。

等衛璎從梁九功那裡離開，趙昌就将冊子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