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點頭應好,連忙跑去準備。
大公子平時不怎麼在将軍府,又有戰神的名聲在外,因此小厮很害怕他,連正眼看都不敢。
蕭錦時看着明明是自己的小厮卻對蕭别鶴這麼殷勤,心裡沒來由更氣了,小厮抱着紙墨和傘跑過來時,一把奪過,“本公子才是你的主子!你那麼聽他的話幹什麼!”
小厮低頭,“抱歉,三公子,可是,他不是您的大哥嗎?”
他們做奴才的向來遇到比他們身份高的主子的話都要聽,像他雖然是專門照顧三公子的,若是将軍和夫人有什麼吩咐、又或二公子看到順口叫他做點什麼,他都是要做的。
蕭錦時還在惱,“算了,這裡沒你什麼事了,自己離開這裡,不要煩本公子!”
小厮點頭跑走。
蕭錦時拿起手裡搶過來的紙,看了眼,又看向蕭别鶴看了一會兒,把紙墨和筆都遞給他。
“你不是剛見過父親,有什麼話剛才不能說,非要寫給他?”蕭錦時不悅地問。
不會是要跟父親告他的狀吧?
他倒要看看,桌子都沒有,蕭别鶴如何寫字,能寫些什麼!
青年跪在雪中,将薄薄的紙張攤開在掌上,上面落了雪,被青年輕輕吹掉,姿态優美從容,仿佛他不是在罰跪,而是在完成什麼美麗的藝術品。
蕭錦時更煩躁了。
從小到大,父親和母親都對他很寬容,尤其父親對他與對蕭别鶴的天差地别,父親對蕭别鶴嚴格要求、要蕭别鶴什麼都做到最好,對他卻沒什麼寄予,甚至他闖了禍、父親都要誇他一句有活力。
母親就更不用說了,母親讨厭蕭别鶴,見都不願意見蕭别鶴,也不允許蕭别鶴去看她。
小時候蕭錦時還沾沾自喜,在這将軍府蕭别鶴沒有的東西他都有,可是随着年齡長大,蕭别鶴越來越受人敬愛,本領越來越強,他與蕭别鶴之間的差距也越來越大,提到将軍府,外面百姓和百官隻知道蕭别鶴,甚至連别國來訪的使節都無人不知道蕭别鶴的名字,卻沒有人記得他。
明明都是将軍府的兒子!
從那之後蕭錦時開始刻苦學習經義史書、學禮法和兵法,甚至模仿蕭别鶴的一言一行,模仿蕭别鶴怎麼與人說話,模仿蕭别鶴的儀态,模仿蕭别鶴練劍、把自己慣用的大刀換成更文雅清秀的劍,更甚有一段時間模仿蕭别鶴把自己喜歡的鮮豔顔色衣裳換成了寡淡的白衣!
可是人們記住的還是隻有蕭别鶴。連太子都心悅蕭别鶴,皇帝對蕭别鶴贊不絕口、提起他卻是蕭将軍家三公子。
那幾年才十幾歲的蕭别鶴立了很多戰功,多次在不利的局勢扭轉了戰局大獲全勝,傳得京城和全國各地沸沸揚揚,蕭錦時不想聽到有關這個名字的一切事還是多次傳進耳朵。
梁國上下乃至其他國家再次轟動,十幾年前消亡的巫夷族人的預言:‘天将降神才救世人于苦難,得之相助可得盡天下’,本來随着時間已經從百姓心中淡去,在那幾年再次轟動了整個梁國和鄰邊國家,都心想這個天降神才,難道便是梁國将軍府少将軍蕭别鶴,更有國家蠢蠢欲動想奪走蕭别鶴這個天才。
蕭錦時承認他嫉妒蕭别鶴,非常嫉妒,也恨蕭别鶴。在那段時間,他甚至希望這個與自己不算太熟的同父同母大哥去死,盼着蕭别鶴戰死在沙場上。
蕭别鶴在戰場立功,他便在将軍府裡勤學武藝和軍事理論,為了向父親、也為向全天下人證明他不比蕭别鶴差。最後結果也确實證明了他是有天分的,那年剛十四歲的蕭錦時考到了武科舉二甲中的第一名。
然而,蕭别鶴一人,在那一年,同時奪了文狀元和武狀元。
蕭錦時勤學苦練好幾年,天不亮就爬起來讀軍事理論知識,天黑到深夜還在練劍,蕭别鶴常年在戰場上,學習的時間比他少,後來蕭錦時托人從軍中的将士口中打聽到蕭别鶴根本沒刻意學習過,連參加那兩場科考都是緣分巧合。
蕭錦時氣得離開将軍府和京城離家出走,沒有出現在皇帝授予榮譽的頒獎位上,一個人在大山中待了三個月。等他回來,依舊沒有百姓記得他,除了偶爾幾聲的——少将軍的弟弟,狀元的弟弟。
蕭錦時後來才知道,蕭别鶴那日也沒有去領狀元的獎牌,而是在授獎前兩日就又随父親回軍營了。
呵,厲害就算了,蕭錦時知道自己比不過他的大哥,可這些他夢寐以求的東西,蕭别鶴卻還要每次都表現得不在意、讓所有人都知道那隻是他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
蕭錦時看着蕭别鶴将紙鋪在手上寫字,明明是一個武人,卻連字也這麼好看。蕭錦時還模仿過蕭别鶴寫的字,卻怎麼學都學得不像。
當蕭錦時看到他大哥紙張上寫的東西——蕭錦時頓怒,猛地要搶走蕭别鶴還在寫字的紙,“你在胡說什麼!”
蕭别鶴紙上寫的,不是告他的狀說他欺負蕭别鶴,而是說皇帝對将軍府已有異心,可能對将軍府不利,叫他父親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