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小瘋子掩飾什麼般的叫了一聲,盡管還什麼壞事都沒來得及做。
被發現了,放下手裡的酒壇,雙手從身後輕輕搭在蕭别鶴的肩上。
第一次的時候,他剛殺完人太髒了,怕弄髒了美人;第二次,小瘋子看着暈倒在雪中的美人,蹲下去想摸美人的臉,又害怕自己一碰到、就再忍不住了,最終還是将停在半空的手收回來。
這是小瘋子第一次觸摸到美人。
心心念念,想了好多年的觸碰。
果然,美人像天邊的月,又冷又寒,香香的,還有點軟軟的。
蕭别鶴感受到身上的觸感,也輕微一頓,問:“怎麼了?”
陸觀宴笑笑:“我還看見哥哥屋内有一把古琴,想聽哥哥彈。我給哥哥拿來好不好?”
蕭别鶴神色淡然看着他的眼睛,沒說好,也沒說不。
小瘋子當美人默許,跑進屋裡拿琴。
不一會兒,陸觀宴抱着古琴出來,滿眼期待地遞向蕭别鶴,“哥哥,給你。”
蕭别鶴安靜了好一會兒,将琴接過。
蕭别鶴喜歡的事有很多,例如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嘗自己曬的茶、釀的酒,一個人彈一彈琴,寫詩,又或舞劍。一個人時,蕭别鶴盯着窗外下雨和落花都能看很久。
還例如,他一直都想徹底地忤逆父親一次,卻又一直都沒有做到,今日終于被他做出來了。年少時的蕭别鶴内心其實很叛逆,表面卻又事事順從父親長輩,如今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可以,蕭别鶴根本不想做什麼少将軍,也不想跟朝堂和皇室有一絲牽連。他想做一個無拘無束、自由的人。
隻是戰事起,一個國家必須要有人上戰場,他不去,受牽連的便是更多無辜的百姓,生在武将之家很多事是沒得選的,蕭别鶴也做不到自私地隻為自己、不管不顧梁國百姓的生亡。
他的父親又一心效忠皇帝,不願意聽見他說一點皇帝不好的話。每次讓父親對他最生氣的,除了母親又因為他心情不好了,便是這個梁國的君主。
不知道他死了之後,皇帝能否放過将軍府一家。
蕭别鶴手指落在琴弦上,許久沒碰過琴,沒想到一點都沒生疏。
琴聲清澈幹淨,與彈琴之人此時虛弱蒼白的狀态截然相反,弦音下是煥然生機。
一片桃花花瓣飛落到蕭别鶴的手指上,又落入弦中,聽琴的人隻覺得高山流水,天籁之音,仿佛也看見了琴聲裡的春天,寶馬雕車,玉壺光轉,繁花千樹,人間絕色。
陸觀宴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細細品味美酒中的桃花香,歪頭認真聆聽琴音。幽藍色妖瞳彎彎的盈着笑意,一動不動看着彈琴中的美人。
琴聲終止,陸觀宴意猶未盡拍手鼓掌:“哥哥真厲害,彈的真好!”
美人神色淡然收起琴,緊接着,低下頭,一口血吐出來。
鮮紅的血落在地上,很快與雪和花瓣融為一體,靡麗無比,眉間那點殷紅朱砂也仿佛要滴下來,栩栩如生。對比之下,更顯得蕭别鶴整個人病态般的白,像雪。
雪花耗盡了他全部的生力,想做的事都做完,在春天将來臨之際,平靜地合上雙眼倒下去,輕飄飄的,恬靜又從容。
陸觀宴連忙起身跑去扶人,蹲下抱起蕭别鶴,“哥哥?”
……
蕭長風給蕭别鶴找了好幾名女子,有府裡的下人,也有京城附近家境貧寒被賣掉的,許諾她們,誰若是懷上少将軍的孩子,便讓誰做少将軍夫人。
姑娘們戰戰兢兢,她們多數一輩子都沒穿過這麼漂亮的衣裳,身上塗滿了胭脂香粉,想到要服侍的人是大梁的戰神少将軍,既憧憬又害怕。
那是少将軍啊,若能成為少将軍的夫人,以後再也不用過現在這樣的苦日子,少将軍那般美色,他們的孩子也一定會很漂亮!
可是……京城内現在還流傳着少将軍有反叛之心,若少将軍被皇帝處死,她們會不會也受到牽連?
少将軍看起來……似乎不太好相處,到時候會憐惜她們嗎?
天黑了,蕭錦時還想看蕭别鶴吃癟,自告奮勇要去找被他父親罰跪的蕭别鶴回來。去到祠堂,卻根本沒有看見蕭别鶴,隻有門前雪被掃得幹幹淨淨,裡面也擦得一塵不染,靈台上放着新鮮的貢品,以及每個牌位前新燒完的香。
蕭錦時心中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這個念頭讓心情很好的蕭錦時頓時臉色沉了下去,不信邪地又到蕭别鶴偏院裡找尋了一遍,還是沒見到人,蕭錦時不罷休的搜查了整個将軍府,連蕭清渠院子裡都沒放過。
确認出:蕭别鶴确實已經離開了。連着蕭别鶴的白色戰馬一起不見了。
蕭錦時挑着燈順着馬蹄印一路往前找了許久,直至跟到京城外,馬蹄印徹底斷掉。原本準備看蕭别鶴笑話的蕭錦時氣惱無比,氣急敗壞地到蕭長風跟前告狀:“爹,蕭别鶴騎着馬走了,已經不在京城了!”
蕭長風一怒,“什麼?他好大的膽子!所有人,不管用什麼手段,給本将軍将這個逆子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