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草芥人命,他隻是在為自己可歌可泣的愛情做出努力。
他們無視阿柳生命的珍貴,那他便更不用在意這些龌龊之人的死活。
剝心取肺,讓她們死不瞑目。
就像當初枉死花轎的阿柳一般。
就這麼往複過去了整整一年。
阿柳躺在暗無天日的地窖中,背靠嚴寒的冰床。雪氣将她單薄的身子層層包圍,她毫無生氣地,日複一日。
“阿柳,這次就不要再拒絕我了,好嗎?”
他想起那盆從天而降的冷水。
阿柳嬌嗔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她端着那木盆就要往屋裡躲,看見他過來,眼眸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
她壓着嘴角,“你不要再來了,我說了,我不願嫁給你!”
他知道他的阿柳隻是在欲擒故縱。
所以他契而不舍,堅信自己的赤誠真心總有一天會打動阿柳。
于是情書不斷,載滿了他的少年心事與滿懷情愫,當她推窗而出,便能看到自己為她所付出的一切。滿園花卉,綠柳成蔭,論哪個女子不會為之心動。
可阿柳便是這般脫俗淡然,從不會因為這些而随意改變自己的看法。
阿柳如何能生得這般完美。
弱柳扶風,恰恰好對應了她的名字。美得明豔動人,驚天動地。一雙琥珀眼隻輕輕一瞧,便要攝人心魄,将人勾了去。那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扭啊扭,雀躍在田間,飄蕩在檐下,他每日遠遠看着便已是知足。
阿柳阿柳,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地接受我呢?
他時常想。
若不是他那日進城拜師,若不是他那日歸村已為時尚晚,若不是……
他隻能狼狽地看着花轎遠去。
绯紅嫁衣,金冠朱紗,绮繡蓋頭以明黃的流蘇做點綴,腰間縷帶鑲着奪目的瑪瑙,在聲聲唢呐下,她漸漸消失在薄霧之中。
他還來不及傷心欲絕,就在當夜聽聞阿柳自盡而亡的噩耗。
而她死後不久,那王痞子也跟着走了。
衆說紛纭。
說她紅顔禍水,即便死了也要勾走一個活生生的人與自己地獄作伴。
阿柳何錯之有!
她隻是生得這般嬌媚,這般惹人。
她憑什麼總是要活在他人的觊觎與中傷之中。
他立誓,一定要用那群人的生命給阿柳陪葬,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夜夜都活在對阿柳的忏悔之中。
而後的每一場大婚,都像是他對阿柳遲來的迎娶。素白的嫁衣,擂鼓喧天,阿柳是否也會沉浸在陰郁的氛圍中,願與自己做那比翼鳥?
這一切的答案,都要等阿柳複活之後親自告訴他。
阿柳怎會死了也這麼美。
他摸着阿柳保存完好的冰肌玉骨,每日每夜都沒法忍住心中的欲望,于是他就這麼做了。
阿柳徹底地屬于了他。
他們早已有了夫妻之實。
“阿柳,你就是我一生認定了的妻子。”
如今隻差一人的心肺了。
秋來村的人膽小如鼠,怯懦卑鄙,每當禍事臨頭就隻知躲好,事不關己便高高挂起。各家各戶未出閣的女子有這麼多,數量多少他都一清二楚,怎麼會說沒有女子呢?
昨夜的那女子确實與阿柳有幾分相似。
可阿柳才不會生得這般冷淡。她嬌憨可愛的眉眼,溫婉動人。阿柳便是阿柳,誰都無可替代。
所以他才會選擇放過她。
可不曾想,經過一夜的折騰,他們還是順藤摸瓜地找到了自己。
蓮香撲鼻,她穿着自己親手裁制的雲紗羅裳,與天一色,白得脫俗皎潔。那纖纖玉指抓着自己的肩膀,力氣之大讓他動彈不得。
沉浸在這片刻的歡愉之中。
她的發絲輕輕落下,滑過自己粗糙的皮膚,好似阿柳才會給他帶來的觸感。
冷淡疏離的一雙眼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他便回以微笑:“小娘子,幹嘛這般動怒,我竟不知自己何錯之有?”
極其挑釁的口吻。
一道巴掌不輕不重地落了下來。
火辣的刺痛從下颌蔓延至全身,他貪婪地吮吸着她飄過來的香氣。
僅僅一眼,他渾身滾燙。
她怎麼也生得這般沉魚落雁啊。
看來昨夜不該把她放走的。他心想。
“阿柳屍身何在!”
她愠怒着,憤憤着,落在他眼中好像一隻撓人的狸貓。
馮奚在此刻還企圖狡辯:“什麼阿柳?我與她從未有過交集。”
渾濁的瞳仁一轉,“光天化日的,平白無故地污蔑一個好人,更何況這還是在我秋來村的地盤。我若報官,你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得意洋洋的表情還沒維系多久,隻聽耳邊有一沉重的腳步聲正漸漸逼近。
他擡眸,看見了那惹眼的少年。
正怒氣沖沖地舉刀走過來。
司寇翾一邊走近一邊甩着手中的蓮章,刀柄在掌心中以飛一般的速度調轉了方向,他單手将馮奚在從苡鸢手中提起,另一隻手握着蓮章重重打向了他的腹部。
他瞬間被甩到身後的牆面上。
後背凹出了一個洞,他的五髒六腑被擠壓得生疼,血腥氣從喉間湧出,一大攤朱紅吐了滿地。
“收起你那龌龊肮髒的心思。”
模糊的視線中,那少年滿面憤怒,一字一句像是在牙間擠出的。
凝視他仿佛在凝視着一個死物。
他眸光冷如霜雪,眉宇間的狠戾陰鸷絲毫不減,“你若敢在接下來對她有任何的不敬,我不介意髒了這把刀,将你大卸八塊、五馬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