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應該是有下一句的。
你看着他窘迫的樣子,輕笑着上前踮起腳,雙手輕輕托住他線條流暢的下颌,于是稍縱即逝的啄吻飄落在光來緊閉的眼皮,陌生又熟悉的體溫觸之即離,下一秒,他的眼睛陡然睜大,隔着還未散盡的煙霧,你引頸而望,與他隻差毫厘。
“哈,早說了。”你垂眼逡巡他因震驚微微張開的嘴唇,目光意味深長地流連,輕聲說道,“煙對成年人來說……是好東西呀。”
然後你擡眼,再次直視光來的雙眼,彼此的呼吸相互糾纏,皮膚上細小的汗毛被吐息吹得來回搖擺。
他的齒舌不聽使喚,嘴唇開合卻吐不出一個成形的音節。
唯有琥珀色的瞳孔輕輕顫抖。
他下意識地想要拉遠距離,你隻用一成力就把這隻精悍的雄鳥成功鉗制在原地。
這雙手在今天是世界上最傑出的捕籠。
“你……”他磕磕巴巴地吐聲,又被你突然動作的手打斷。
你捧着他的臉令他低頭,修長纖細的指尖順着臉頰向上攀爬,造訪充血的耳廓。
他被迫彎腰曲背,你順勢湊上去親親嶙峋的耳骨,泛紅的皮膚從耳尖一路往下燒。
“醬菜真的是給我的嗎?”你在他耳邊輕聲細語,這個問題不消思考就有了八九分的答案,但你還是問了出來。
這個姿勢你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沒辦法用眼神讨要一個正面的回答,沒關系,對别扭的小孩你向來循循善誘。
“那為什麼拿過來?”你慢悠悠地進行着一個人的對話,“因為聯系不到我,所以覺得我心情很差?”
“是認為這樣會讓我開心點嗎?”你放開他的耳朵,退回了之前的位置,将自己笑眯眯的樣子主動暴露在他的視野裡。
在對愛還未半知半覺的年紀,他不理解愛情,但會為了照顧你的情緒,帶你去買紅豆餅,幫你留心他本不在意的八卦,在書包上挂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的編織繩。
海面上萬裡晴空,白鷗展翅遨遊,尾羽撩動波光粼粼的海簾,海面下少年心事潛藏暗湧,那種愛是什麼開始澆灌你的呢。你搜遍了回憶,找不到可以明确的起點。
“……但是你不喜歡哥哥。”所以他做的是無用功。
他别扭地轉開臉,不想讓你看見他的表情。
“是啊,我從來沒有喜歡過日朝。”你點點頭,任他掙開,無處安放的手于是又得寸進尺地攀上他的肩膀,雙手在頸後交錯。
你感受到他的脊背在僵硬的瞬間緩緩舒展。
“但你那陣子很消沉。”他的面色和緩了些,嘴巴卻還是撅着。
真别扭。
“是啊。”你将重心換了隻腳站着,“是為了誰呢?”
他又不說話。
你湊過去追上他的臉,眨眨眼:“為了誰呢?”
“……哼。”他瞥向你,全身的毛服服帖帖,隻是嘴巴很硬,“煩死了,不用哄我開心。”
所以為什麼這麼說就能哄你開心?你在心裡好笑地想,沒有說話。
循循善誘,讓别扭的小孩逐漸習慣被你引導,又在他習慣後将主動權猛然一松。
誘敵已至網前,隔着薄薄的紗,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在紗的那邊映出暧昧模糊的輪廓。
可以停在這裡嗎?停在這裡真的好嗎?
為什麼不說話。他把頭轉了回來,抿抿嘴,琥珀色的瞳仁裡閃着複雜的光,你看到專注、猶豫和動搖,你在靜靜地等待。
“可惡……”光來熟悉你的一舉一動就像你熟悉他一樣,這不是等待,他想,這是你一貫擅長的逼迫。
在你還沒有自覺的時候,你遲鈍得讓他窩火。但此刻……他知道自己在你面前已經一覽無餘。
他不爽地皺眉,然後自暴自棄,“你就是想聽我說出來是不是!”
你眨眨眼,還是保持沉默。
“可惡……真氣人!”他咂了下嘴,又頓住,他看向你,并沒有立刻說話。
光來的眉毛不情不願又憋屈地擰成不在同一水平線的曲線,随着心理建設的逐漸完善,飛霞磕磕巴巴地沿脖頸漫上來,那是不應該在一個已經成年已久的成熟男性臉上展現的純情。
他不太高興地噘着嘴,眼神飄忽了半秒,又望進你的眼底,在他的計劃裡,至少得你坐在他的親屬觀賞席被他打球時的勇猛強悍打動心弦,然後在歡呼聲和彩炮鳴響中,你湊過來笑眯眯地誇他好帥,而他把獎杯遞進你的懷裡,裝作不以為意的樣子說出那句……
“我喜歡你。”
這句被你推搡着說出口的告白,他說得别扭,自己也覺得不夠完美帥氣。
什麼嘛,他可是星海光來!
于是他重振旗鼓,耳尖依舊紅得滴血,整個人卻沉穩下來,壓平嘴角,收斂浮毛,這是今天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他要你知道:“——我喜歡你!”
你見過他這樣的神情,他的注視心無旁骛,不在意是否能得到肯定的回答,隻是執着地等待你的答案,“我喜歡你,所以……你呢?”
“诶——”你壞心眼地笑起來,把臉湊到他的面前,環着脖頸的雙手微微收緊,這副姿态像是應允,又像是召喚:
“也許光來親親我,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