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勁的風卷過路邊的樹木,呼嘯而去。泛黃的秋葉在空中打旋,掠過尤麗絲的側臉。
灰暗的雲團在頭頂滾動。
伴随着沉悶的雷鳴平地乍起,慘白的閃電将陰郁的天幕一劈兩半。
“要下雨了呢。”
尤麗絲撩起被風吹亂的鬓發,别在耳後,隻覺得壓抑的雷雲使天空顯得如此低矮。
暴雨将至,就是這麼一副蕭瑟的景象吧。
恰好她的心境,也充斥着風雨欲來的緊張不安。
尤麗絲正在前往祖宅的路上。
今天是她母親尤蘭的生日,但她提着禮物,卻不是去慶生的,而是向母親求援。
說來也很丢臉。
尤麗絲放下大話,要解決萌芽地産的問題,卻發現那個危機超出了她的能力處理範圍。
有段時間,房地産是繁華行業,風口浪尖上放頭豬都能起飛。
萌芽地産就是在那時建立的,越做越大,以貸養貸,債務和利潤都如滾雪球般急劇增加。
從前尤麗絲不了解,等到這次林潔妮被牽扯進去,她才調查了萌芽地産的底細。
起家時注資二百萬的小公司,隻能算是包工頭搞出來的承包工程的組織,在短短十年間,資産到達了數萬億。
“怪不得林潔妮會心動,借了不少錢給他們。難怪呢。以林潔妮的貪婪性格,一定很喜歡這種高杠杆的投資項目,風險高,盈利空間也大得驚人。”
尤麗絲掐指估算,如果萌芽地産沒有暴雷,林潔妮貸出去的款能收到高達本金50%以上的利息。
要知道,把錢存在銀行,為期五年,年利率也才堪堪2%吧。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不一向有這種說法嗎?
“這下好了,讓你狂。萌芽過度依賴債務融資,還不上錢了,要被法院清算。我看你借出去的十個億找誰要回來。”
把面前的空氣想象成頑固不化的情人,尤麗絲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
這可不是小題大做的生氣。
牽扯的數目太大,不是說搞定就能搞定的小錢,尤麗絲快要頭疼壞了。
她在娛樂圈兢兢業業幹了二十年,也才掙了兩個億不到,還有大半在日常大手大腳的消費中花幹淨了。
想掏錢給萌芽補足漏洞,需要的都沒有借出去的十個億那麼多。
萌芽隻用想辦法應付過去眼前的債主,讓他們撤訴,法院那邊就暫時不是問題了,後續怎麼還債也可以慢慢和銀行等其他債主商談。
催得最急的幾個,萌芽欠了他們一家幾千萬。單論起來倒不算很高的價錢,但是加起來就麻煩了呀。
越想越是傷腦筋,尤麗絲捂住額頭,感到涔涔冷汗把掌心都打濕了。
當務之急,就是得到一筆款項,幫助萌芽把要債人的嘴巴封住。
差不多兩三個億吧,誰會願意當冤大頭,去填這個無底洞呢?
在巨大的危機面前,尤麗絲也隻不過是一個沒有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富家女孩罷了。
出了事,她第一個念頭是幫情人扛過風波,第二個就是去找媽媽。
母親尤蘭早年喪偶,隻有她這麼一個女兒,費盡心力把她拉扯大,向來不用她開口,就把一切都為她準備好了。
尤麗絲想,隻要自己說兩句好話哄哄媽媽,媽媽就會願意撈林潔妮一把了。
她能力出色,憑自己就能過上富足的生活,隻把家族當作錦上添花,也因此幾乎沒有向媽媽提出過什麼要求。
僅此一次,想必媽媽會滿足她的。
*
祖宅到了。
尤麗絲收拾好心情,笑吟吟地按下門口的對講機,“親愛的母親大人,我回來了,快派人給我開門呀。”
她不怎麼回來住,也沒有把人臉信息錄入門鎖識别。
每次都是仆人眼明手快地過來幫她開門,倒是沒有讓她自己出言催促過。
這次比較罕見。
她拎着禮物走向大門,一路都很平坦開闊,沒有障礙物。
放在以往,她的身影早早地就會被仆人捕捉,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仆人們集體放假了,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的。
“喂,有人嗎?我回來了。”
尤麗絲駐足等待,沒有等到雕花的鐵門向兩邊敞開,又不死心地按了幾遍門鈴。
對講機那邊一片寂靜,連有沒有人在聽都不一定。
奇了怪了。
尤麗絲從口袋摸出手帕,擦了擦汗,來此途中産生的那股緊張感再次洶湧澎湃。
該不會……母親收到消息了?知道她正在為了林潔妮惹下的麻煩到處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