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穿了件白色短袖，胸前被雨水打濕了一片，他站在門口抖了抖傘，擡手抹掉臉上的水漬，左右張望了一下，朝陳謹這邊走了過來。

陳謹放下手機，心跳跟着林延的腳步顫動，全然忘了今天誰才是主人公。

陳灼依舊直直地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睜眼沒有。

陳謹才要起身叫醒他哥，林延就毫不遲疑地略過前桌，站在了他面前。

“不好意思，雨太大了，我來晚了。”當林延走近了，陳謹才發現這人頭發也濕了，鬓角搓成一縷黏在臉上，睫毛也挂上水珠。

陳謹連忙站起，腳踝貼着凳腳，把凳子撞得連連後退。

“沒，沒有，你先坐。”陳謹緊張地結巴，眼睛不知道該往哪兒看。

兩人就這麼面對面地坐着，誰都沒有主動挑起話題。好在店員适時走了過來，拿着飲品單問兩人要喝什麼。

“一杯冰美式加濃，謝謝。”林延的聲音聽起來淡淡的，盡管外表看上去有些狼狽，周身的氣場還是很穩定。

陳謹光顧着在心裡感慨，空耳沒聽到店員的那句“先生你呢？”硬是讓店員叫了三遍，才抽神紅着臉說了一句“跟他一樣。”

他沒相過親，也不熟悉這中間的流程，就幹巴巴坐在這兒扣手，不知道該怎麼開始交流。

好在林延先開了頭，“你好，我叫林延，上次我們在食堂見過。”

林延還記得他，陳謹在心裡給自己放了個煙花，臉上也從容起來。

“嗯，我記得，上次你和你師兄一起，我叫陳謹。”說罷，他不自覺地越過桌面伸出手。

林延低頭看了一眼，也大方擡手握了上去。

林延的手很冰，不知道是因為淋了雨，還是店裡空調太低的原因，兩人隻短暫輕觸了一下，就自然分開收了回來。

Omega和alpha真的不太一樣，即使是他這種嬌養的少爺，手也遠不及林延的光滑，就像是撚住花瓣的觸感，細膩又不失實。

陳謹收回的手不自覺地握拳摩挲，臉頰不受控制地升起溫來。

“既然見過，那我們長話短說，我婚後五年内不打算要孩子，也不希望因為家庭耽誤自己的工作，我不接受和父母一起生活，特殊情況下會跟你分居，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話，我們就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林延語調平平，聽不出情緒，就像是在照着稿子念台詞。

相親都是這樣的嗎？陳謹把這段話在腦子裡過了好幾遍，一時不知道從哪個點切入。

相較于他懵懵懂懂地安靜思考，前桌一直被忽視地陳灼突然嗆住，猛地咳了起來，連連不斷的咳聲，引得兩人都看了過去。

但是他哥并沒有轉過身來，咳了一陣接着當背景闆。

外面的風雨來的突然，走的也很快，現在的雨肉眼可見地小了下來，陰沉沉的天看不出時間。

林延說完那段話後，就安靜下來，似乎是在給他時間。

這種不知道deadline的等待，對于陳謹來說格外的壓抑。是每個人相親前都會有一段自爆雷點嗎？陳謹暫時琢磨不透，但這些問題都不是小事，他總不好滿口答應，再出爾反爾。

陳謹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一股痛徹心扉地苦味摻着寒氣滑進了身體，弄得他眉心緊了起來，舌頭還微微發麻。

他強忍着埋下頭，控制面部的表情，牙齒輕輕咬住下唇，盡量不顯得痛苦。

林延本來看着窗外的臉，恰好在這時轉了回來，隻是瞥了他一眼，右手就覆上了搭在一邊的傘柄。

完了完了，這是要走。

“可以商量。如果你覺得不可以的話，那聽你的。”陳謹前後兩句斷了一秒，大着舌頭把話吐了出來。

林延面上劃過一絲驚愕，嘴唇微抿，把手縮了回去。

“那你有什麼要求嗎？”林延喃喃問道，看起來有些别扭。

原來是答完問題後，再反問嗎？

陳謹沒做這方面的準備，一擡頭就看見他哥趴在沙發靠背上，黑着臉盯着他看。

這是怎麼了？

陳謹不敢聲張，心虛地别過臉看向窗外，可玻璃倒影裡，還是能對上他哥凝視的目光。

“我沒有什麼要求，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陳謹把頭正了回來，視線盡可能與林延平視。

林延認真等了半天，把才送到嘴邊的杯子放了回去，眼睛一亮看着陳謹，下意識地張了張口。

“咳，那你和我在一起圖什麼？”林延這話問的直白，不像疑問，更像提醒。

人嘛，總有所圖，大家都帶着自己的目的相處，隻是看破不說破罷了，如果真遇到了無所圖的，才是要掂量掂量怎麼相處。

“啊？”陳謹被問住了，他這個年紀，真的沒到考慮個人利益的時候，做事就算是一時腦熱上了頭，最多也就說一句年少輕狂，更何況他被保護的很好，生活中不順心的事很少。

“那你圖我什麼呢？”陳謹想了又想，先是反問回去。

陳謹對上林延的視線，他想不通林延的話是什麼意思，兩個人在一起一定要貪圖對方些什麼嗎？

林延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架起胳膊摸了把右臉。

“你很好看。”林延視線閃躲，把頭偏向窗外。

氛圍燈下林延的鼻影打在另一側臉上，細碎的發尾蹭着額頭，修長的脖頸側頭時，胸鎖乳突肌顯得格外誘人。

陳謹暗地裡吞了下口水，林延也很好看。

等他短路的大腦從美色的幹擾下清醒過來後，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林延這話的意思。

所以說林延願意跟他在一起是圖他的臉嗎？陳謹很少注意自己的長相，畢竟在他的專業組裡，樣貌是最不起眼的優點。

陳謹好了傷疤忘了疼地端起咖啡又灌了一大口，身體本能的應激反應，讓他暫時失去了面部管理能力，臉歪七扭八地擰在一起。

他用左手在桌底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把這勁緩過來。

“謝，謝謝。”嘴裡的苦澀還沒完全消下去，陳謹微微低下頭，雙手扶着杯壁。

兩人就這麼幹坐着，視線有意回避，腼腆地消化這暧昧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