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先去看林延吧。”陳謹都沒敢擡頭跟媽媽對視。

這場婚姻能成多少是因為合适，就算不合适也不至于是損失，而這個治療方案就不同了，不談林延，隻說對他的影響，那完全就是百害而無一利，至少在他媽媽眼裡應該是這樣的。

“你又偷偷背着我們做什麼了？”到底是親媽，他都不用過多表示，就能被猜個大概。

陳謹自然不會把實情托出，半遮半掩支支吾吾半天，把事情搪塞了大半。

等兩人來到重症監護室門口時，他媽第一時間把風險告知書遞給了小媽，惡狠狠地甩了他一眼刀。

陳謹自知攔不住，繞過兩人去扒重症監護室的窗戶。

屋裡隻停了林延一張床，除了機器運行的“滴答”聲，再沒别的動靜。隻是這樣隔着窗望去，顯得距離遠了很多，林延安靜躺在，整個人揉進被團裡，隻能看清半張臉，還被氧氣面罩檔了一半。

“離婚。”小媽認真看了好一會兒，合上最後一頁表明了态度。

陳謹對這兩個字快要有心理陰影了，應激似的轉了過來。

“這是治療方案嗎？跟一命換一命有什麼區别？不就是信息素虧空嗎，直接把腺體摘了一了百了。”小媽前半句說的很兇，後半句又有種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冷漠。

“切除腺體對Omega的壽命和身體有很大傷害……”陳謹連忙否對，話還沒說完，就被小媽嚴詞打斷。

“他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世界上那麼多的Omega，你換一個不就好了，就我們家的條件，你想要什麼樣的找不到？本來我就不贊成你們的事，這下好了還遇上騙婚的了！”小媽白了他一眼，話說的很難聽。

“他沒有！是我自願的！今天的事也是我的責任……”

“什麼你的責任？我之前還納悶怎麼會有人陪你這麼胡鬧，原來是在這兒擺了一道，明知自己的身體狀況還來接近你，真把所有人當傻子？”小媽越說越氣，語氣也重了幾分，把最大的惡意都露了出來。

“沒有！我們結婚是因為，因為……”話說到這份上，陳謹卻沒自信提半點情愛。

“因為什麼？就是打小給你養傻了，被人算計都不知道，先前覺得圖你點外在的就算了，也不是養不起，大不了哪天不喜歡了一腳踹了，你年紀小也不耽誤什麼，現在好了，是我眼界低了，人家是看上你當藥引子了，也就你傻不愣愣往前湊，真是挑的一手好人！”

陳謹被堵的啞口無言，一句維護的話都說不出口。

“我給他們家打電話，讓人把他領走，你跟我們回去。”他媽在旁邊站了半天，冷不丁掏出手機，就要給林父那邊打電話。

陳謹搶着電話撥通前把手機奪了過來，背在身後退了兩步。

“把手機給我。”媽媽語氣沉了下來，威壓感瞬間立了起來。

他打小就是乖小孩的那種，上次跟媽媽對峙還是因為謠言的事。

小媽頓時啞了聲，站在一邊不發一言。

“陳謹，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他背在身後的手不由緊了緊，感覺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這種天性裡帶着的恐懼是難以克服的，Omega母親的信息素再兇也傷害不到他，可同為alpha的生理父親就不一樣了，那是血脈裡藏着的宗法等級觀，平時再驕縱也沒法跨越的鴻溝。

“我認命了，就算一命換一命我也願意，媽，你别管我了。”陳謹壓制着本能擡起頭，攥緊掌心用疼痛轉移注意力。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媽媽半阖着眼眸盯着他，語氣裡沒帶半點疑問。

“什麼後果我都承擔，不關你的事。”

這麼大逆不道的話，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現在翅膀還沒硬就倉促脫了口。

媽媽上前一步，一巴掌落在他左臉上，幹脆也沒控制力道。

陳謹腦袋白了一刹，沉重的麻木後，疼痛爬了上來，眼眶也濕潤上了。

“我沒你這個兒子。”他媽從他手裡抽走了手機，二話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小媽把風險告知書甩進他懷裡，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去。

原本劍拔弩張的場景瞬時冷了下來，陳謹揚手抹了把眼淚，順着兩人離開的方向遠遠望了一眼。

他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就算是違背了以往的價值觀，他也沒有退縮。

“擦擦。”陳謹後肩一沉，眼前伸出支手，拿着張褐色的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