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謹接了紙巾,“謝”字還沒說出口,就看見了張讓他不可置信的臉。
“不是故意要偷聽,你們動靜太大,我不好打擾。”陸向研穿着實驗室的白大褂,尴尬解釋道。
“你怎麼在這兒?”陳謹接過紙巾退了一步,甩開搭在肩上的手。
“教授讓我給他師叔送份資料,正巧看到了師弟的病例,就過來看看。”陸向研先前的暧昧感淡了很多,對林延住院的事并不意外。
“不用眼巴巴看着我,早晚的事,我是不意外。”用不着陳謹開口,這人就把猜測證實了。
陸向研走到排凳邊坐了下來,拍了拍隔壁,示意陳謹坐過來。
有了上次的經曆,陳謹自然不會再被這個人牽着鼻子走,依舊站在原地無動于衷。
“你就沒什麼想問的?”陸向研也不着急,身體後傾靠住椅背。
他算是被這個人拿捏住了,現在林延還沒醒,真要知道内情還得問林延這個朝夕相處的師兄。
“這就對了,手裡拿的什麼?方便我看看嗎?”見他坐下,陸向研直了直腰闆,饒有興趣地盯着他手上的告知書。
陳謹沒吭聲,把這沓紙遞了過去。
“是師叔研究的方向,要不是之前的成功案例出了意外,說不定早就拿獎了。”陸向研簡單翻了兩頁,注意力都落在了最後那頁的【自願參與人】上,手指摩梭了一下還是空白的黑線。
“什麼意外?”陳謹追着問道。
“感情破裂,那麼多對裡就一對挺到了最後,期間有很多alpha放棄了,你懂的,人都是有私心的。唯一堅持到最後的alpha被自己的Omega一腳踹了,你猜什麼原因?”陸向研刻意打住,偏頭看向陳謹,似乎很想聽他的看法。
陳謹不想搭理他無聊的好奇心,輕輕搖了搖頭,沒作回答。
“因為治療期間Omega對alpha心懷不滿,所以在痊愈之後反目成仇,是不是很有意思?”陸向研沖他挑了下眉,時刻關注着他表情的變化。
他也大緻能猜到這個人的意思了,例子舉到這份上,他不主動代入都難。
“我不是那種人。”陳謹一本正經的回答,一點都不覺得有意思,也不想聽更多的八卦和揣測。
“嗯嗯,所以認真考慮吧,你媽媽她們應該還沒走遠。”陸向研把風險報告書擱在了椅子上,起身朝門内望了一眼,臉上還挂着些許惋惜。
“師弟的假我幫他請,再見。”陸向研收回目光,穿上那副正人君子的皮囊,徑直離開了走廊。
明明是給他看到風險告知書,鬧了半天他都沒能翻完兩頁。
熱鬧散場後,隻留他一個人等在病房外,無人打攪仔細閱讀這沓免責條例。
“想好了?”楊醫生對他的到來有些意外,拿起旁邊的眼鏡戴了起來。
“嗯。”陳謹前後不過看了十五分鐘,幹脆利落簽好字後,就又找上了楊醫生。
“我們醫院會提供最好的資源來配合治療,接下來的半年都需要住院,等第二個階段過後,視情況決定新的治療方案,期間需要家屬配合,确認的話現在就可以繳費了。”楊醫生打了份新的繳費單,一長溜的數字不知道有幾個零。
陳謹掃了一眼,快步離開找了自助繳費機交錢,他這次跟家裡鬧大了,但治病的事耽擱不起,得趕在銀行凍結之前把錢一次性付清。
還好房子寫的是他的名,小媽不會跟他因為這個打官司。
之後的日子肯定不如現在好過了,他搶着時間找了個金牌護工,也是一次性付清了半年的費用,算是先把林延這邊安頓下來了。
忙活了大半天,他手機也不剩幾格電了,護工到後他簡單交代了幾句,就回家收拾起衣物來,林延還沒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他得趕在下一步前把病房布置好。
指紋識别進門後,陳謹還能察覺到昨晚的信息素,隻是味道淡了很多,暗搓搓地藏在角落,沒了先前的嚣張氣焰。
林延就沒往這邊搬過什麼東西,他能收拾的衣物也都是之前一廂情願備好的,新婚嘛,家裡沒幾件舊物,收拾起來不帶任何偏向性。
醫院要準備的物品他都帶了兩份,臨走前把昨天的狼藉也清理幹淨,戀戀不舍關上了家門。
真就是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個先來,做再多的準備都像是玩笑。
不過好在人都在身邊,幸運也好,苦難也罷,隻要不是一個人走,他就不會有什麼怨言。
林延在重症監護室裡的這兩天,陳謹一直陪在門外,窄窄的一扇窗被他擦的雪亮。
好在沒出什麼意外,林延在陳謹沒把自己熬死之前轉進了隔離病房,作為配合治療的關鍵角色,陳謹成了唯一一個可以不做任何防護措施直接接觸林延的人。
隔離病房是針對信息素專門設置的,一般來說用作标記清洗的術後隔離,主要作用就是給病人提供相對單一的信息素環境。
不過他們待的這個更加特殊,監控360度無死角不說,還配了特殊的傳感器,說是治病,其實更像是實驗。
這些都是告知書裡有的内容,陳謹也都知情。為了盡可能減少這種被監視的異樣感,他特地搬了一堆家居用品,把病房布置成一個小小家。
大到桌椅闆凳,小到開關按鈕,都被他挨個換了個樣,拘謹冰冷的病房竟生出少許溫馨的錯覺。
林延轉到隔離病房後,護士穿着防護服給林延打了瓶點滴,說是藥劑滴完人就能醒。
這兩天折騰下來陳謹精神頭弱了很多,強撐着眼皮趴在林延手邊,目不轉睛地盯着滴落下的藥水,心裡跟着默默倒數。
點滴瓶才空了一半,林延就醒了,無力擡手蹭了蹭他擱在病床上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