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林延站在浴室門口，低聲答了句，聲音悶沉沉的，鼻音也很重。

陳謹慢慢轉過身來，把腳收了回來，盡量放緩動作讓林延能預知他的下一步。

蹬掉鞋後，陳謹緩緩把頭擡了起來，試着去夠林延的視線。

“怎麼哭了？”這不看不要緊，一看給陳謹心疼的要命。

林延眼眶紅了大半圈，眼皮都腫了起來，手上還攥着一坨餐巾紙，皺皺巴巴縮在一起。

陳謹沒忍住大步朝林延靠了過去，臨到面前時又匆匆收了步子，留了兩步安全距離，眉毛下塌，欲言又止。

林延整個後腰都貼緊在了門框上，還好他留了個心眼，沒把人逼得太死。

“我不過去了，你别害怕。”陳謹慌忙擺了擺手，後退半步讓林延安心。

林延盯着兩人之間的距離扇了扇睫毛，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别開身子進了裡屋。

陳謹心裡暗暗呼了口氣，還好及時止損了，沒事的，沒事的，慢慢來，會好的。

吃了教訓後，陳謹等到林延坐定後，才蹑手蹑腳挪了過去，屁股才碰上地面，林延就讪讪開了口：“怎麼做這麼多菜？”

“惹你不高興了，想跟你道個歉。”陳謹抓住機會把話順了出來。

林延眼眸垂了下去，低着頭似是在思考。

毀了毀了，怕是要多想。

“先吃飯，一會兒菜涼了，這個花甲是生鮮公司加急送來的，都是今天早上收的，特别新鮮。”陳謹慌張開口打斷施法，筷子夾住花甲殼又不敢冒險放到林延碗裡，隻好把花甲又放了回去，往林延那側稍微靠了靠。

林延“嗯”了一聲，見他收回筷子後，把那顆花甲夾進碗裡。

這無疑給了陳謹莫大的鼓勵，臉上一時沒兜住，咧嘴笑了出來。

趁着林延态度緩和，陳謹也沒閑着，戴上手套就開始給面前那盆龍蝦剝殼。

屋外的天還沒徹底黑下來，屋裡也沒開燈，兩人借着屋外将盡的晚霞湊在一起吃治療後的第一頓飯。

昨天還能有說有笑的兩人，今天都裝着别樣的心思，一個不問，另一個也不答，硬生生憋着話偷瞄對方，偶爾的對視後又堪堪避開，真就做到了“食不言”。

為了避免後面那半句“寝不語”，陳謹趁着林延洗漱，從櫃子裡把醫院原裝的被褥取了出來，在地毯上打了個地鋪，抱着屬于自己的枕頭，靠在沙發邊讀劇本。

林延洗好澡後直愣愣朝他看了過來，眼神裡閃過一絲驚愕。

“醫生說每天要保持一定量的信息素供給，我不上床睡，你别害怕。”陳謹解釋道，緊張地環緊了手上的枕頭，就怕林延會攆他走。

他沒胡編亂造，其實最好的情況是在治療結束後，就開始釋放信息素讓Omega熟悉，但考慮到第一天林延太過抗拒，陳謹也大受打擊，所以就先暫時分開了段時間。

“嗯。”林延遲疑着點了點頭，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陳謹等人躺好後，特地繞遠從床尾經過進了浴室。

治療期間Omega不能貼腺體貼，要方便接觸alpha的信息素。

浴室裡還飄着水汽，信息素的味道蓋過了沐浴露，隐隐約約環繞在身邊，陳謹站定聞了好一會兒，暗曲曲的香氣有些隐晦，像是初雪後頭朵綻放的臘梅。

他沒多磨叽，不想耽擱林延睡覺的時間，草草沖了一下，就頂着濕發出了門。

林延目光渙散地頂着牆皮，應是在發呆。

陳謹沒敢直接闖出去，站在拐角偷窺了好一會兒，直到林延晃了晃腦袋才現了身。

“林哥，我關燈了。”陳謹聲音放的很輕，坐上地鋪後掏出了手機。

林延點了點頭，把床頭櫃上的台燈打開了。

昏黃的暖燈隻照亮了床頭一角，林延大半張臉還落在陰影裡，面無表情地低頭搓着手。

陳謹試探性流出一點信息素，還沒夠到枕邊就被林延察覺到了。

林延十分警覺地坐直了身子，目光“唰”地朝他甩了過來，吓得陳謹也坐了起來。

“别怕。”陳謹倒抽了一口涼氣，往外挪了挪屁股，拉開微乎其微的距離。

他想不出别的話來安慰林延，現今唯一能起到安慰作用的信息素更是林延的心頭大患，好像除了一遍遍重複着“别怕”，他就沒别的辦法降低林延的防備心。

“沒有怕你。”林延一字一句道，猶豫中帶着牽強，怎麼看都像是在違背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