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空調不好,天氣越來越熱,車上呆着也要出汗。這裡已經能夠看到沙漠的邊緣了,這裡有一個個平矮的村莊。
何梅很高興,說自己從來沒來過這裡,這裡天高遼闊,讓人生出了想談戀愛的沖動。
文榆倒不這麼覺得。
和律師談好之後,等待着流程結束她就能恢複自由身,很難想象,莊文君居然沒有阻攔,在合同上簽了字。
這趟旅行回去之後,他們就正式分開。
她說孩子的名字留給他來起,然後她就離開了。
天氣熱的吓人,晝夜溫差更大了。
他們一堆人去爬當地一個很有名的愛情山,身邊的小女孩叽叽喳喳,寫着idol、明星、男女朋友的名字,連何梅都寫了,她寫的是——何軍。
“這是你……”
“我爸。”何梅笑笑,“保佑何軍身體康健。”
短短的一句話。
“這裡也可以保佑家人嗎?”
“當然可以,這裡可靈了哦。”老張忽然冒了個泡。
文榆也要了條絲帶,紅紅的,她躊躇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的孩子。
“親愛的小孩,希望你和爸爸永遠開心,健康成長。”
據說挂地越高,神明越早能看到,越早實現,文榆請求周青然挂在最高的地方。
周青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上面的字,他依她的話,距離文榆越來越遠。
“你有小孩?”他下來的時候問。
文榆笑道:“是啊,我也有老公。”
“那你當初……”
“騙人的呗。”
她當初防備心極重,誰也不相信,晚上睡覺外套也不脫,整個鑽到睡袋裡。
文榆拿起手機拍了這顆樹的照片。
很大的樹,挂滿了人間的心願。
文榆關閉了飛行模式,忽然跳出來幾條信息。
-路上還好嗎?
-安全嗎?
最後一條跳出來:
-不論如何,記得要報個平安。
文榆點開他的頁面,仿佛忽然就走出了牛角尖。
她在他的最後一條信息下面回複:
-我很好。
-【圖片】
她把剛才那棵樹發給了莊文君。
沒想到立刻顯示了他正在輸入中。
文榆把手機揣進衣服,從最高處下來,看向這裡荒蕪卻生機盎然的夏天。
夏天了啊,她的小孩應該9個月大了。
實現遼闊,把自己的情緒放在這裡,仿佛一切都微不足道了。
她現在又很難想象當初為什麼會一度有那些極端的想法,人果然是善變的動物,自己都不能共情當初的自己。
她拿出手機,發現他還沒有發過來。
-?
“正在輸入中”立刻不顯示了,對方立刻回複了張圖片,一張他辦公室外面的照片,窗景外也是一棵樹,銀杏樹已經有黃色的葉子了,S市天氣很好,圖片的右下角能看到他的衣服,他似乎穿了件西裝馬甲。
文榆辨認了會兒,似乎是她曾經買給他的。
走過西北的愛情山,他們下一個景點進入了令人膽寒的峽谷。
峽谷溝壑縱橫,亂石遍地,文榆穿了身沖鋒衣,明黃色。
她身體恢複了好多,見識過這裡的山川,她對自己的事情也想清楚了。
她不想再抱怨,對于邢惟、沈如亭、莊文君,慢慢地,仇恨退出,感恩冒了出頭。
沈如亭憑空消失了,公司正在接受審查,停止運營,但她在事故發生前,将她國内的所有财産以信托的方式留給了她。
文榆也是最近才知道。
邢惟似乎又出國了,明媚緊接着帶着她的孩子也走了出去。
求仁得仁。
大家似乎都得償所願,文榆忽然想起來了自己最初的願望。
她想要很多錢,能夠支撐她拒絕不合理的聚餐陪酒,她想要自由,想要一個支持她的家庭。
命運以奇特的方式把她想要的都給她的。
于是她也不再怨恨。
她晚上的時候和大家分享了在峽谷裡拍攝的照片,睡覺之前發了張朋友圈。
是她站在峽谷最深處的一棵大樹前方,面前是一株紅色的樹苗,格外可愛,不像是中原的地貌,于是更加襯托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她手輕輕托舉起來小樹的葉子,她的頭靠近樹冠,明亮鮮綠的顔色。
文君瞬間想起來她曾經在西南山裡的一張照片,她似乎抱着小動物,她的眼神和這張很像。
孩童般的明亮。
和文昭的很像。應該說文昭遺傳了她媽媽的眼睛。
“看哦,這是媽媽哦,媽媽……”
文昭啊啊哦哦,流出口水,“ma……”
“對,是媽媽哦。”
“mama!”她笑了。
文君摸摸她的腦袋,又摸摸文淵的臉蛋。
兒子反而是遺傳了他,說話也比妹妹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