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一瞬間炸開了鍋,無不怨憤。
卧雪廬裡人手一本《崔琬瑛遊記》,往日的君子們徹底撕開了儒雅随和。
“狼心狗肺!甚至不配堕入牲道!”
“什麼戶部侍郎?不過是我大邺的渣滓!”
“這等地輿大家遭迫害,法司是眼盲還是心盲?!”
......
滿腔憤怒燃到了二樓的雅閣裡,少年放下遊記,拈起一撮頭發卷在指尖把玩,無疑,他的五官比身上鮮麗的紅衣更張揚。
他挑釁的微擡下颌,“三水哥,這才是你約我來看書的目的吧,有事求我?”
兵部侍郎裴照林,字思淼,朝中無人不知的新帝快刃,也隻有相熟之人才敢半開玩笑喚他三水。
裴照林輕啧一聲,從善如流:“孟總旗不是嚷着沒事兒做嗎,給您送案子來了。”
“三水哥擡舉我了,這戶部侍郎的案子,我一個錦衣衛小小總旗哪敢接啊。”
孟鈞嘴上說着不敢,澄澈的桃花眼裡卻藏不住躍躍欲試。
裴照林修長的手指輕叩案幾,直言:“這把火還不夠,崔尚書頭七那日,你卯時帶人清查朱雀大街,隻管按規矩辦事,辦的好,說不準陛下直接送你一個千戶。”
“還有這等好事?”
見裴照林要走,孟鈞幾個箭步倚到門邊,戲谑道:“别着急走嘛,講真,三水哥這些年從未忘記漣清阿姊吧,這宋家一出事,三水哥又是請命又是布局,連我孟鈞這等小人物都被三水哥重視了呢。”
裴照林無奈的擡起書冊,朝他腦門上敲了一計,留下一句:“君子敏于事而慎于言。”
他也瞧不清自己了。
孟鈞吃痛的揉了揉腦門,瞧着他的背影,陰陽怪氣小聲道,“這個書呆子裴思淼一點沒變,活該漣清阿姊不要你。”
誰知那人未走遠,冷不丁的一句話砸過來:“本官聽得見。”
!!
“三水哥,何必同小人置氣!”
......
戶部侍郎宋無庸殘害養母的消息在京中盛傳不休,宋無庸一家無奈搬到京郊别院,耗巨資也堵不住那些悠悠衆口。
宋麟的新婦馮令儀更是一氣之下搬回娘家,鬧着要和離,馮閣老也氣得夠嗆,暫時不想替他收拾爛攤子。
女尚書頭七這天,前來吊唁的賓客如雲,宋無庸一家迫于倫理綱常出席。
宋無庸越靠近靈堂,那些指摘他的同僚紛紛噤聲,礙于馮閣老的面子不敢撕破臉。
他面色尴尬,強壓着心中怒意,将捧香分給大郎宋麟,父子二人齊齊跪在靈堂前叩拜。
女尚書的崇拜者卻圍上前,甚至有人亮出了木棍。
“這還有臉來?”
“忘恩負義的東西!”
“宋小娘子也是心善,這種人該離八百裡遠!”
......
宋無庸父子裝的無辜怅然,宋漣清隻覺得諷刺,正欲好好奚落一番,院外馬蹄聲驟然響起,森寒之氣破門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