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快走!”
裴衡迅速拔劍斬箭,護在裴照林身前。
這座戲樓不算大,但聽戲的人圍滿了客座、回廊,此刻人心惶惶,貿然出手定然傷及無辜。
思及此,裴照林拽起裴衡跳後窗而逃,沒入四通八達的街巷中。
一道道黑影早有埋伏,猶如鬼魅閃現,将南北兩個巷口牢牢堵住。
修長的手指緊緊攥在劍莖,裴照林低聲道:“你先走。”
“大人,我......”
“走!”
裴衡雙肩微顫,心中油然而生幾分敬意,猶豫一瞬,他輕點足尖,騰空躍至牆頭離開。
小巷狹窄,兩方刺客的殺意登時席卷,數支劍直直朝裴照林劈去。
啟料,就在劍尖離他不過半餘丈,他陡然彈起,身法如流雲,待刺客醒神,後面幾人的皮肉已經綻開了血花,赫然倒在血泊中。
數道劍光飛來,裴照林眸底殺意燎原,他毫不猶豫的翻轉手腕,見招拆招,肅清劍狠狠紮入刺客的胸口。
幾個回合下來,刺客所剩無幾,不敢再貿然上前。
郎君的鴉黑色長衫不見血,冠玉似的面上卻濺滿了鮮紅的血,偏生他溫潤的輕笑道:“諸位可要再比試比試?”
他的那把青劍微動,溫血順着一側蓮花刻印滴落,仿佛滴在幾個刺客的心尖。
神祇修羅幽幽道:“諸位替裴某向閣老傳兩句話,既決然朋比營私,為了一顆廢棋尋仇,不值當。”
宋無庸這顆棋廢與不廢,剩下的刺客不知曉,但他們知曉,此刻不撤,定然命喪蓮花青劍!
他們無聲的吞咽口水,倉惶而逃。
裴照林輕嗤一聲,拿出一塊幹淨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劍柄。
忽的,他的耳邊似乎有瓦片輕響,一閃身,那支箭羽急急擦過他的肩頭。
“嘶......”
再擡頭,他卻沒瞧見任何蹤迹。
馮質樸的刺客何時這麼陰了?
......
“郎君這一箭糊塗啊!”
一進客棧,李欽慌忙将黑布裹的弓箭燒了,盡量壓低聲響:“離京前老夫人再三叮囑您三思而後行,那裴侍郎若查出是您所為......”
“他那些陰狠手段,咱們侯府如今可受不起啊!”
塌上,那位俊美郎君卻是恍若未聞,自顧自的翻看案卷。
良久,他喃喃道:“這一箭,是替漣清教訓他。”
工于心計的騙子,相逢竟連名都不敢用。
旁觀者清,李欽看得明白,“表娘子如今站在裴侍郎那一方,鐵了心要助他破案,如今已經在和江道謙暗查魯州陸芸娘了,再者,就老夫人的脾性,您與她完全不......”
李侃在大理寺待久了,沾上的那股子刑獄冷寒足以叫人心怯。
李欽識趣的将“不可能在一塊兒”咽了下去,引開話頭,“今日他身側的那個應是錦衣衛,恐怕他們查到了魏骞,可要叫他撤離?”
“不必,遞個信讓他小心些,新州大商如雲,此次交流會,那位很是看重。”
夜色暈染,梅雨雖消停,但新州依然籠在一片水霧汽裡。
裴照林翻過牆壁,左肩傷口抽痛幾下,他不禁又輕“嘶”了一聲,跳入府衙的客館後院。
荷花亭下亮着微弱的光,眉宇微蹙,他警惕的往前靠近。
隔着霧氣,他踏上荷花亭的幾節石階才看清,漣漣正支着腦袋休憩,唇角淺淺勾起,想來是個不錯的夢。
她的手邊壓着一張關系圖紙,裴照林淡淡掃了一眼,眸色微訝,漣漣竟也查到了陸芸娘。
他早該明白,漣漣自幼便是這般有主見的小娘子,從來都知曉自己想做什麼。
他在她身側坐下,眸底流轉着缱绻思戀,放肆的借燭光,順着她精緻的眉眼向下描摹。
視線停在她右腮邊上的那顆小痣,他的喉結暗自滾動幾下。
霧汽帶着涼意,宋漣清蓦地打了一個寒噤,眼瞧着就要栽在大理石桌面上。
裴照林心頭一顫,旋即擦了擦粘血的手,讓她的腦袋落在他的掌心。
額頭枕上涼涼的觸感,宋漣清徹底清醒了,她“噌”的一下彈開,恍惚一瞬,她驚得從石凳上跌落于地,口不擇言:“血......血......”
裴照林身形微僵,隻顧着清理劍上的血迹,他似乎忘記擦臉了......
“三......三水?”宋漣清躲在桌角,試探的問了一句。
裴照林耳尖微紅,讪讪擦拭血迹,“是我。”
宋漣清扶着桌沿坐回石凳,眸光輕顫,郎君的鴉黑色對襟外衫緊貼腰身,腰封上,銀玉飾腰帶還透着水光,将兩條腰線束得愈發緊緻流暢。
她畫慣了曲線圖,不自覺的在心底悄然比劃了幾筆,默默稱贊,這腰,好細......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