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酣暢淋漓打完一場,沈清淮感覺自己領悟到了不少新的劍意。
如果真的打起來,宋雲志肯定是打不過他的,但是如果是比試劍道,沈清淮能感覺到,宋雲志的确有一顆至純至淨的劍心。
——做到了真正的不理俗事,劍之所向,心之所向。
他一邊快速汲取那劍道中能夠被他學到的部分,一邊屏息調神。
突然,他瞥到宋雲志端着一杯茶過來。
這倒是讓沈清淮感到驚訝,他自認為和這位師兄關系算不上那麼親密,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如此關心他。
随即,沈清淮意識到宋雲志似乎極為喜歡他這張臉,面色頓時一寒。
他最恨别人以貌取人,自年幼時,他就知道自己有一張漂亮過分的臉,但這美貌,是增益,也是緻命的缺點。
仙門千年,他分明已是實戰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卻偏偏因為這張臉,被别人看輕,被徒弟觊觎,甚至屢遭不公。
可也是因為這張臉,謝渡分明看不起他的魔族血統,卻對他不吝賞賜。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沈清淮心中湧出一股濃郁的不甘。
就在這片刻晃神之際,走向他的宋雲志竟然左腳絆右腳,一杯茶“嗖”一聲飛出去,那張劍眉星目的正直帥臉正臉着地,摔了個狗吃屎。
沈清淮:?
他有一瞬間的茫然,這茫然在對上宋雲志同樣茫然的眸光時,轉換成了沉默的疑惑。
這是怎麼回事,莫非他這位師兄練劍練得太癡迷,身體出毛病了?
謝渡忌日那天也是,莫名其妙就倒在了地上。
沈清淮嫌棄極了,卻不得不維持自己面冷心熱的善良形象,忍着不耐去伸手,溫柔要借給宋雲志力起身。
他不伸手還好,一伸手,宋雲志剛要伸出去搭上他的手,卻遭到了飛起後落下的茶杯重重一擊。
“嗷”一聲,那隻手已經被滾燙的茶水燙了個遍,通紅通紅的,簡直像個豬蹄。
沈清淮:……
他默默抽回了手,這是癔症吧,可别碰到他再傳染給他。
不過修到他們這地步的仙者基本上都是皮糙肉厚,天打雷劈睡一覺都能好,更何況一杯小小的茶水。
宋雲志這個練劍的,比别的修者更耐造,很快就自己爬起來了,那張本來還可以的臉已經腫成了豬頭,鼻青臉腫得很搞笑。
沈清淮不忍直視,想着趕緊打發這位師兄走得了,還讓他在這待着簡直有礙觀瞻。
宋雲志卻很犟,他想着自己還沒給師弟展示剛剛那些劍法中更好的招式,身殘志堅,堅持要揮劍。
還真别說,雖然臉腫成了豬頭,手也像個豬蹄,但宋雲志一揮起劍,整個人氣勢都不一樣了,沈清淮一時看得也有些入迷了。
但這位劍尊今天也不知道是招什麼邪了,剛要展示最後一招,卻突然手一抖,劍飛出去了。
宋雲志:?
他看向自己的手,奇怪,難道是被燙到了有些不靈敏嗎?
但是那點小傷早就自愈差不多了。
不過他也沒放到心上,隻是覺得自己學藝不精,竟因如此小事就手發抖。
宋雲志不免有些懊惱,抽出自己半截進了土的愛劍,如同撫摸愛人唇角一般輕輕摸過劍尖,聲音完全不同于和沈清淮說話時的憨厚羞澀,認錯态度熟稔而真摯,眼中濃郁的愛意幾乎呼之欲出:“瑤瑤,是我害了你,我知錯了。”
銀劍嗡鳴一聲。
宋雲志“嗚”一下竟然哭出了聲:“謝謝你,謝謝你瑤瑤,你竟然還願意原諒我。”
沈清淮:……
謝渡:……
沒有人比謝渡更清楚剛剛的一切是怎麼回事了,他承認自己是在四徒弟端茶的時候狠狠作弄了他一番,反正修仙者皮糙肉厚耐造。
但是這個打斷徒弟出劍耍酷的事,還真不是謝渡出的手……
他看那把劍的目光一下變質了,再看自己這個腦袋不太靈光的徒弟,更是頭痛不已,什麼玩意,當年他的确是說過什麼把劍當老婆愛惜這劍道就成了之類的玩笑話。
怎麼他這徒弟還真當真了???
不過也好也好,左右可算有個人能管着他這傻徒弟在乖徒兒面前作妖了,哦對這好像不算人……
謝渡看着流淚抱劍和沈清淮告别的宋雲志,心情愉悅,心道可算安生了。
沈清淮卻目光沉沉盯着這一人一劍的背影,心中堵了一口氣,那一套劍法裡,他唯一想看的隻有那最、後、一、招啊!
罷了,終究是沒有機緣。
沈清淮摸上自己的劍,不知怎麼,突然想起謝渡教他劍法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