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說,後頭幾個也都叽叽喳喳吵了起來。
“就是!你到底買不買!”
“不買趕緊走,咋恁多話說不完啊!”
“你不買,我們還要買呢!”
……
周巧芝被七嘴八舌的聲音吓了一跳,扭頭一看,才發現身後不知道啥時候已經排了六七個人了。
她女兒田荷香也吓到了,扯住周巧芝的手腕往她身後躲,又拽了拽她的袖子小聲說道:“娘,咱走吧,娘!”
周巧芝氣得瞪眼,又不願意空着手離開招人笑話,她扭頭又瞪向柳谷雨,哼道:“買就買!多少錢!”
柳谷雨抄着手沒有動,隻擡了擡眼皮,不急不慢地回答道:“缽仔糕兩文,冰粉七文。”
周巧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沖着柳谷雨就吼道:“七文?!你咋不去搶呢!”
柳谷雨不再搭理她,而是直接越過周巧芝朝排在第二位的客人笑着問道:“您要什麼?缽仔糕還是冰粉?”
那客人是一個身材健壯的婦人,手裡牽着小孫兒,見柳谷雨問自己,立刻撞開擋在前面的周巧芝,扯着孫兒喊道:“快,你想吃啥,自己和哥哥說!”
周巧芝生得高瘦,被撞得趔趄了好幾步才站穩,橫目瞪向婦人,可看她膀圓腰粗又縮了縮脖子,最後拽着田荷香灰溜溜跑了,嘴裡還嘀咕:“什麼玩意兒!也敢賣七文,傻子才上這個當!”
田荷香卻有些嘴饞。
這些缽仔糕或粉或綠,水晶剔透的,瞧着又軟又彈;冰粉更是好看,切成細塊的透明冰粉裹着金燦燦的幹桂花,上頭再鋪上新鮮的桃子粒,澆一勺甜滋滋的紅糖汁,瞧着就叫人胃口大開。
她小聲嘟囔着問:“……不買嗎?”
周巧芝瞪她,扯着女兒的手拖着走,力道大得将一圈腕子掐得通紅。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今兒是來給你弟弟求符保他高中的!你也是個做姐姐的,咋就沒個姐姐樣!”
田荷香聲音更小了,但還是忍不住嘀咕:“觀音菩薩才不管考試呢。”
周巧芝沒聽到這句聲如蚊蚋的話,隻扯着女兒的手飛快往前走,直奔觀音廟去了。
這插曲一過,自家攤子又忙了起來,柳谷雨很快把這對母女抛之腦後,又開始收錢收到手軟了。
他笑了一整天,笑得下巴都有些酸了,等賣完最後一碗冰粉才一屁股坐在小馬紮上,喘着氣歇息:“累死了!可算賣完了!”
他一邊歇氣,一邊掰着手指數:“缽仔糕每個味道比昨天多了五個,冰粉多了十碗,算起來也該多個一百文左右。五天廟會大概能賺個……”
秦容時在旁邊接了一句:“約有二兩錢,刨去成本也能賺個一兩七錢。”
柳谷雨眼睛唰的亮了,然後猛地拍了秦容時的肩膀,高興道:“行啊!算數不錯嘛!”
秦容時被拍得肩膀一歪,也沒再理會他,隻起身開始收拾攤子,準備收攤回家了。
柳谷雨累得胳膊都不想擡,就坐在小馬紮上指揮。
“诶诶诶,對對,那個放最下面!”
“糖罐蓋穩了,可别漏了!”
……
秦容時也不回答,但都按着柳谷雨的意思收拾得妥妥帖帖,做完這些才扭頭看向柳谷雨。
準确來說是在看柳谷雨屁股底下的小馬紮。
“哦哦哦,這個……給你給你,也收好了。”
柳谷雨接受到視線,立刻站起來,把屁股底下的小馬紮撈起來遞給秦容時。
秦容時接過,手指在木闆上碰了碰,被上面發熱的溫度燙得蜷起手指,最後紅着耳朵将其收好。
柳谷雨毫無所覺,正歪着頭和林杏娘與羅麥兒打招呼。
“嬸子!麥兒!我們賣完了,就先回去了!”
得了回應,他才扭頭去推小攤車,和秦容時一起離開了。
走時,他們還路過一個人多的小攤子,也是賣湯圓的。
普普通通的湯圓攤子後頭擺了三張桌凳,都坐得滿滿當當,還有些坐不下的客人竟然靠牆站着在吃湯圓。
生意這麼好?!
柳谷雨來了興趣,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攤子老闆是一對夫妻,約莫四十歲,看面相很是和氣。
柳谷雨看過去的時候,夫婦二人還沖他點頭笑,笑得尤其真誠。
……不認識吧?是在對我笑?
柳谷雨愣了片刻,下一瞬也下意識朝人勾了勾嘴唇,禮貌性假笑兩下。
“走吧。”
身後傳來秦容時的聲音。
柳谷雨點點頭,收回視線往前走了去。
身後傳來攤子上的聲音,客人們你一句我一句七言八語地說着什麼。
“吃到了沒?吃到了沒?”
“沒有啊!湯圓裡真包的有?我都吃三碗了,咋一個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