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纏鬥起來，張治誠确非等閑之輩，祁襄蕭允墨傾二人之力也占不得半點便宜，他一手大刀耍得虎虎生風，祁襄見硬碰硬不行，嘗試智取。她目光輕輕點過蕭允墨的臉龐，他十分默契地出刀直搗張治誠面門，趁他接招之時，祁襄同時揮起扇面，卻隻是虛晃一槍，張治誠震開蕭允墨的刀，又從頭頂朝祁襄劈下來。

執扇抵擋的同時，她藏着的另一隻手驟然抽出，往他暴露的前心破綻抓過去。她的指尖已經抓到了他的衣襟，此賊身形卻無比靈敏，猛一後仰脫開她的擒拿，偷手失敗，三人又陷入膠着拉鋸。

張治誠顯然是從睡夢中驚起，便逃進這密道中來，中衣之外半披着一件短衫，打鬥中垮落到肩頭。隻見他陡然從袖中脫出胳膊來，翻手一抛，将衣衫迎面甩過來。

蕭允墨用刀撥開這件大衫的功夫，張治誠已再次攀上石壁，一使勁推開了上頭的木門。他借騰空之勢躍出密道，瞬間将木門合攏，祁襄飛上岩壁欲再次将門推開，卻聽見頭頂傳來一聲悶響，原本已推開一條縫的木門重重壓下來，再去推時，木門紋絲不動。

蕭允墨也嘗試推了幾下，同樣未果。這時程季扶着蕭敬虞也走到了隧道口，蕭允墨從岩壁上跳下，道：“上頭被大石頭或是什麼東西壓住了，此路不通，還是從房間出去吧。”

程季苦惱道：“讓那賊跑了？”

祁襄淡定一笑：“跑不了，我在他身上留了點東西，一會兒鬼師娘娘他們就能捉到他了。”

他們沿着密道往回走，快回到房間時，地道入口處噴出股股濃煙。蕭允墨率先捂着口鼻咳嗽起來——常年裝病練就的下意識反應，待他回過神時才發現現下并無需如此，不免有些窘迫。

祁襄當然注意到了他的内心活動，竊笑着瞟了瞟他，蕭允墨警告般地瞪了她一眼，纖纖玉手卻已搭上他胳膊，一句軟糯的“殿下當心”，瞬間令他沒了脾氣，别過眼去，頰上被撲面而來的煙火氣燎得微紅。

四人鑽過煙霧，從密道回到那間偏房，隻見濃煙中閃爍着火光，來至正堂，才知整座樓都已被大火點燃。正門已被大火吞噬，祁襄和蕭允墨四處尋找其他出口。程季摻着肅王殿下，在視野模糊的火場中艱難行進。

蕭敬虞的傷口還在流血，面白如紙，被煙一熏，更加萎靡不振，他擡眼看了看面前的景象，虛弱地說：“阿襄，峻清，别管我了，你們先想辦法逃出去出去，還有這位兄弟，你也别被我拖着了，一起走吧！”

祁襄幾步跑回來，堅決地說：“這怎麼行！我能出去，十三爺就能出去，莫說胡話了！”

蕭允墨也蹲下身，鄭重道：“皇叔是我骨肉至親，亦是知己摯友，我們斷不會将你一個人丢下。”

程季也一拍胸脯，頗有幾分豪情壯志：“王爺放心，我程某人别的本事沒有，力氣有的是，您走不動，我背您就是了，您可是當朝輩分最高的老祖宗，草民要是将您扔在此處，便是活着出去了，腦袋也保不住！”

聽見“老祖宗”三個字，蕭敬虞劇烈咳嗽起來，祁襄和蕭允墨沒憋住笑，肅王殿下隻覺得眼前的煙更濃了，嗆進胸中盡是苦澀。

他沒作聲，已經被程季扛到背上，四人繼續尋找出去的路。

“上樓，走窗戶！” 祁襄一躍跳上樓梯，餘人跟上，一直上到三層，熱氣上湧，此間空氣熾熱，灼得人皮膚發痛。

蕭允墨指着一扇還未起火的窗戶：“從那裡下去！”

他們來到窗邊往下看，大齊士兵在底下整齊肅立，還有人推着水車前來滅火。顯然剿匪的戰鬥已經結束，祁襄揮手高呼了兩聲，顧總兵到底明察秋毫，一眼認出了上頭的是誰，趕忙叫人搬來雲梯。

四人被救回地面，那顧之祥見肅王腿上中箭，惶恐不已，即刻叫來軍醫，替他拔箭清創止血。

“你們幾個，怎的不保護好殿下！” 他怒斥起祁襄他們來。

蕭敬虞疼得頭暈目眩，卻還是出聲制止：“他們已盡力救我，顧總兵莫要責怪了。”

此時恰逢赤娆等人和一群士兵押着張治誠出現了。他衣服上沾滿了土，面目扭曲，仿佛适才經曆了什麼大折磨。

祁襄笑了：“你看，我就說他跑不了。方才大都時，我往他身上放了幾條夫人給的小蟲子，這蟲兒互相能感應彼此的位置，咬人也生疼，一旦被它們纏上，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追蹤得到。”

蕭允墨兀地抓起她的手，在鼻尖嗅了嗅，他這動作本沒有半分暧昧的意思，但他的氣息輕輕撓在她手背，卻叫她心上癢癢的。

“難怪你身上有股不尋常的香氣。”

她猛地将手抽回，故作平靜：“咳咳……抹了這種香膏，蟲兒便會認作主人，不但不會咬我，還會聽我指揮。”

“蟲子！” 張治誠跪在地上，死死瞧着祁襄，眼神淬了毒一般，“本王竟會栽在你這毛頭小道手裡！”

顧之祥怒喝：“大膽逆賊，還敢自稱‘本王’！”

張治誠高昂着頭，鄙夷道：“碌碌無為的豎子都可當皇帝，這王，我有什麼當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