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挾持娘娘與大汗,究竟意欲何為?”
“哼,逼我兒禅位,好讓他們也過一過這大汗瘾。”
牧邱怒不可遏:“簡直癡心妄想!”
“太妃,台吉……” 蕭允墨又一次出聲,視線撇了撇一旁的更漏。
牧邱看了他一眼,道:“你這中原小子,沒什麼禮貌,但是個有腦子的。”
蕭允墨哼了一聲,祁襄拽了拽他的袖子,茉失裡朗朗一笑,對牧邱道:“崔玄公子身份貴不可言,眼界見識自然也不是尋常人能比的。”
“貴不可言……嘁,中原人的臭毛病罷了!” 牧邱一拂袖,呼來左右去備兵馬,又叫人即刻去附近的部族送信,請他們一同前往都城平叛。
半個時辰後,牧邱部的騎兵朝上都進發,牧邱本就是蒙古實力最強勁的大部之一,根本不是劄木合與哈朗這種隻在邊境遊離的小部族可以抗衡的,不到天明,茉失裡太妃已經重新奪回了自己的都城,與桑布汗王一道高坐大殿的金椅之上,睥睨被押在堂下的兩名叛臣首領。
同一時間,祁襄卻已經不在王宮。
方才随牧邱的士兵打進宮門,捉拿劄木合與哈朗時,此二人正在一座殿閣中對飲,追捕的騷亂中祁襄隐約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她與蕭允墨一路追着那人出了王宮,終于将此人逼到了一條窄巷的死角。
祁襄舞着扇子沖了上去,招招直攻那人面門,一手試圖将他臉上蒙着的黑布扯下來。那人舉着刀,卻隻抵擋而不回擊,終究變得不耐煩起來,隻聽他在喉嚨裡發出一聲嘟囔,繼而罵道:“娘的,你當老子真怕你這娘兒們!”
祁襄收了扇子,後退一步,語氣冷得像冰:“恩齊将軍,你不在朔金待着,跑到蒙古來與那兩個叛賊在一起做什麼?”
“我來幹什麼,與你何幹?”
祁襄回頭看了一眼蕭允墨,隻見他一個箭步上前,恩齊錯愕間已然被奪了手裡的刀,他全然沒想到面前之人看着文鄒鄒的,力氣竟這般大,虎口傳來錐心的一陣痛,回過神來,對方手裡的短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祁襄掏出麻繩來,把手腳都捆了起來,又問:“說,聶北堯究竟叫你來蒙古做什麼?”
恩齊一咬牙,罵道:“我早說了你這娘兒們是禍害,還不守婦道,他偏偏不信邪!”
“啪”,蕭允墨重重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打得恩齊直噴出一口血來,隻聽他壓低了嗓音,一字一頓道:“再讓我聽見‘不守婦道’這樣的話,就把你舌頭割下來。”
祁襄他們在上都找了一間客棧住下,她将恩齊關在一間屋子裡,令他給他的汗王寫去了一封求救信,等了十多日,聶昭終于現身了。
一日午後,祁襄靠在蕭允墨肩頭看了幾頁書,剛要陷入晝眠,敲門聲響起。蕭允墨讓她靠到軟墊上,打開門,一身牧民裝扮的聶昭站在門口。
祁襄在屋子裡頭打了個哈欠,懶懶問:“誰來了?”
蕭允墨面無表情看着門外的人:“聶北堯。”
“哦……讓他進來。”
聶昭快步進門來,看見倚在榻上的祁襄,既興奮又激動:“襄姐姐!”
祁襄又打了個哈欠,對蕭允墨說:“夫君幫我去小北街的那間鋪子将我要帶回去的肉幹取來呗。”
她一聲“夫君”叫得甜膩,聶昭的臉瞬時冷了下來。
“好。” 蕭允墨輕輕瞟了聶昭一眼,全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态,邁着悠然的步伐出去了。
祁襄坐直了身子,臉上幾乎看不見笑意。
“小汗王可算來了,你家恩齊将軍等你很久了。”
聶昭走上前來,單膝跪在地上,抓起她的手:“姓蕭的沒照顧好你麼?姐姐氣色不大好。”
她抽出手來,翻看着自己的指尖:“是你辦的好事,害我連日舟車勞頓,千裡迢迢趕來這裡,你倒怪起别人來了。”
他撇過頭,不敢直視她:“姐姐為什麼會跑來蒙古?”
“茉失裡太妃是我的朋友,她向我求援,我自然赴湯蹈火。” 她眼神忽地淩厲,“倒是你,叫恩齊來這裡,做什麼呢?”
他伏在她膝上,擡起頭,睜圓深嵌在眼窩裡的一雙大眼睛:“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她與你有交情,至于那兩個蒙古首領,與其讓他們來朔金搶掠我的子民,倒不如幫他們來自己的地盤争一争,草原上你争我奪本就尋常,阿昭這麼做,也不算罪大惡極吧。”
“也是因着我與你有交情,才沒把恩齊交給茉失裡,但你可知,若那兩人中的一個奪了汗位,一定會撕毀與大齊的盟約。你在大齊時就向皇上建言滅蒙古,如今又策劃了這件事,我很難不多想,你究竟在圖謀什麼?”
清亮的眸子裡閃現一絲陰翳:“那姐姐覺得,我在圖謀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