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昭看了看一桌子的點心,笑着捏起一塊綠豆酥來,對着祁襄粲然一笑:“姐姐,你好歹給阿昭留一點呗,聽肅王殿下說你找林大人幫忙查那說花間公子是太祖後裔的人,不如先聽林大人說說看?”
他撒嬌的樣子叫蕭允墨沒眼看,他撇過頭,目光落在林策身上。
林策将帶來的一本卷宗在桌上展開,裡頭是一張張供詞。
“好在這樁謠言的案子是刑部主辦,這裡是大部分涉案人員的供詞,能拿的我都拿來了,你們看看,裡頭有沒有什麼線索。”
祁襄終于将點心推到一旁,拍去手上的糕點屑,拿起卷宗内的供詞看起來:“這些散播傳言的人,都是些什麼身份?”
林策答:“大部分都是乞丐。”
“乞丐?” 祁襄杏眼一擡,又立刻點了點頭,“倒也合理,用錢收買的話,乞丐确實是最合适的人選。”
聶昭和蕭允墨也湊上前,分别拿了幾張供詞查看,看了一會兒,蕭允墨指着供詞上一處,與祁襄交換了一個眼神。
而後他突然對聶昭道:“完顔昭,你去取筆墨來,還有,皇叔書齋裡有一幅京城地形圖,也去拿來。”
聶昭一愣,半天才說:“你……使喚我?”
“嗯。” 蕭允墨瞟了他一眼,語氣平靜極了,“這裡還有第二個完顔昭?”
祁襄不經意擡起頭,眼神掃過聶昭的臉,他瞬間沒了脾氣:“姐姐可要筆墨?我去取來。”
她歪着頭盈盈一笑:“有勞小汗王。”
聶昭取來筆墨和地圖,恰好蕭敬虞也從外頭回來了,他被皇帝留下說了半天話,回到府中連朝服都來不及換,貴氣逼人,與平日迥然不同。
“皇上留皇叔都說了什麼?” 蕭允墨起身,替急着行路有些氣喘的蕭敬虞倒了杯茶。
蕭敬虞一籌莫展:“皇上希望我能支持他,上書主張不将殇由太子錄入玉牒主譜之中。”
祁襄一邊從供詞中抄錄出信息,一邊道:“既然這是皇上的意思,殿下照做就是了。”
蕭敬虞難得急躁:“我這樣做,如何對得起師父!”
祁襄一臉平靜:“讓皇上覺得你與他是一條心,豈不是對我們更有利?再說,師父若是在意這些虛名的話,也不會這麼多年隐姓埋名。”
蕭敬虞歎了口氣,轉而問:“你在寫什麼?”
“蕭峻清的主意,看起來确實有點意思。” 她在紙上記錄的京城地名旁畫着正字,一邊道,“那人買通乞丐,讓他們去傳播‘花間公子是太祖後裔’的消息。細細盤來,她找的這些乞丐活動的地點散在京城各個角落。”
聶昭道:“這很正常吧,既然要傳播謠言,自然要覆蓋面越廣越好。”
祁襄颔首:“是,但你們看我畫的這些正字,雖然地點看似分散,但實際上,仍然有迹可循。”
她将手邊的地圖展開,攤到桌上,筆尖飽掭朱墨,在上面圈畫起來:“茱萸巷,瓜棚胡同,兵器營,鐘鼓樓,蜂鳴胡同,廣源寺,胡楊道……”
待她圈畫完所有記錄的地點,幾人盯着地圖看了一會兒,聶昭拿過她手中的筆,在地圖上洋洋灑灑刷了兩筆,将那些紅點連到一起,竟是一個太極圖案。
祁襄一拍手道:“可以啊,聶北堯!”
她的指節在太極圖上方逡巡:“如果白魚的魚眼在這個位置,那麼……”
指尖突然落在地圖某個位置,她斬釘截鐵道:“那麼,黑魚的魚眼就應當在——這裡!我們要找的人,也許就在這裡!”
她指尖所指之處,是這張太極圖唯一缺失的一處,細看去,恰好是名曰“古韻齋”的一間古董店。
蕭敬虞有些意外:“竟是這家店,開了許多年了,我還光顧過幾次。”
蕭允墨問:“這家店有什麼特别之處麼?”
蕭敬虞搖頭:“倒是沒有,隻是他家時常到一些外邊得不到的稀罕物件,老闆頗有些門道。”
祁襄淺笑:“費了好一番功夫引我出來,今晚便去會會這個老闆,我倒要看看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林策卻格外謹慎:“此人身份成疑,祁姑娘還是小心為上,切勿輕易暴露了身份。”
“大人說的是,是該小心點。” 祁襄轉向蕭允墨,問,“夫君想不想聽戲?”
聶昭搶道:“姐姐想聽戲?我陪你去!”
蕭允墨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她叫的夫君,有你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