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蘊愣了一下,正要開口詢問對方是什麼意思。
可下一秒,她看到了女生眼裡的幸災樂禍。
那種冰冷陌生的情緒宛如一個巨石重重地砸了過來,辛蘊閉上嘴,像是受了悶頭一擊,她腦中從剛才就一直繃緊的某根弦好像在這一刻斷了。
手背上的痛已經算不上什麼痛,辛蘊的心被一瞬間湧入的疑惑、惶恐、無助和屈辱填滿了。
把辛蘊的表情看在眼裡,女孩滿足地回過頭,同往常一樣和同桌聊着八卦,隻不過這次八卦的中心換了一個名字。
辛蘊。辛蘊。
那天晚上三班的每個人嘴裡似乎都在說着這個名字。
後來辛蘊總是會想起那個冬天。
就算是在她成年之後的很多個夜晚,她也還是會在無數個類似的噩夢中驚醒,然後在漆黑的房間裡抱着膝蓋發呆。
除了手背上多出一道被燙傷的永久疤痕外,她也失去了很多東西,有些屬于辛蘊的一些碎片,被永遠地留在了那個冬天裡。
吳詠梅對辛蘊這幾天的早歸有些訝異,“怎麼最近回來得這麼早?作業寫完了?”
從初中開始辛蘊就有留在學校寫完作業再回家的習慣。最近連續幾天的早歸實在是反常。
辛蘊沒有回答吳詠梅的問題,隻是悶頭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把自己鎖在裡面一聲不吭。
吳詠梅也沒想太多,看到辛蘊這幾天總是無精打采,以為是她學習太用功累到了,之後的幾天吳詠梅花盡了心思給辛蘊炖補品補身體,可是不管她如何使出渾身解數,辛蘊吃得越來越少了。
這也導緻邬蒙再一次見到辛蘊的時候明顯覺得她瘦了很多。
辛蘊的體型本就纖瘦,幾天不見,她的下巴明顯變尖了不少,空蕩蕩的校服無法貼合地包裹住少女的身體,仿佛一陣冷風随時就可以将她吹倒。
她依舊趴在座位上安靜地寫着什麼,隻是神情不似之前專注平靜。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她擡起頭目光警惕地看過來,見到他的臉,她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邬蒙放下東西坐下來。剛一落座,後排的幾個男生就擠了過來跟他打招呼。
這個世界上女人緣好的人不少,男人緣好的人也不少。但邬蒙這個人很神奇,他不管是男人緣還是女人緣都好到離譜。女生們喜歡他,男生們崇拜他。好像他這個人身上天生就存在着一種吸引人的氣質。
“你這幾天不回來,咱們班裡都變天了。”
“托某個人的福,我們現在晚自習也不能說話了,簡直跟坐牢一樣。”
男生們陰陽怪氣起來一點不比女生差。
邬蒙順着對方的視線朝前方望去,看到教室的黑闆旁邊多出來一張明黃色的彩印紙,上面用紅色加粗的字體寫着“班規”兩個字。他沒有多問,隻是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笑着說:“滾吧你們,别打擾我睡覺。”
邬蒙向來都是這幅渾不吝模樣,那幾個男生也沒在意,簡單地聊了幾句就離開了。
邬蒙沒有去看旁邊的辛蘊,也沒有跟她說話,不知道是全然沒有聽到那些關于她的風言風語,還是壓根不關心不在意。
他隻是安靜地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整個下午。
這讓辛蘊松了一口氣,更讓她慶幸的是——有邬蒙擋在外面,那天下午倒是沒有女生圍在辛蘊的座位旁冷嘲熱諷。
她難得度過了平靜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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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水房事件發生的第二天早上,辛蘊在校門口堵上了汪玲玲。
當時汪玲玲正挽着朋友的手有說有笑地跨進校園,看到辛蘊朝這邊走過來,她愣了一下,扭頭就要躲開。
辛蘊出聲喊住了汪玲玲,目光沉靜又倔強,道:“你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嗎?”
汪玲玲被攔住去路,避無可避,隻好開口道:“不關我的事,是王嘉禾,是她告訴班裡的人你向老史提議要制定班規。”
辛蘊猜得果然沒錯,但真正聽到這個答案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或許是此刻汪玲玲的表情過于平靜和冷漠,辛蘊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她低頭沉默半晌,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汪玲玲聳聳肩,說:“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不知道。但是現在徐慧敏和馮強他們都覺得你向老史提議制定班規是在故意針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