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氣靜心,助眠用的符,壓在枕頭下就好。”蘇岘簡單解釋兩句,又怕他不放在心上,補充:“很靈的,睡得好了,人精神也好,學習也更輕松些。”
助眠是次要的,主要外面那條新魂不知要在家裡糾纏多久,别人他懶得管,自己的學生還是得護着些,免得日後被陰氣侵襲損害身體。
“啊……哦,謝謝小蘇老師。”伍嘉宇懵懵的應了,不知道信了沒信,走到床邊放妥,轉回身,見蘇岘已坐下了正在寫着什麼,湊近一看,【一、習慣性錯誤;二、需反複記誦的知識點】。
蘇岘正寫着對這次月考的總結,耳旁傳來一問一答。
賀渠和伍國振已飄了進來,貼在門口搭着話。
“這是我……兒子?嘉……嘉宇?”
“嗯。其他呢,還能記得什麼?”
他略略擡了眼皮,用眼神一示意,賀渠秒懂,帶着伍國振去了洗手間,沒讓這場談話繼續幹擾家庭教學。
總結寫完了,延展着仔細講述一遍,蘇岘又從習題本中挑出些類似的題目,讓伍嘉宇再現場做一次,他端坐一旁看着小男生答題,看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你繼續寫,我去方便一下。”
一進洗手間,化妝鏡前的兩魂魄同時扭頭看了過來。
賀渠先開了口:“岘岘,你的清甯符給他一枚吧,溝通好困難。”
蘇岘掏出糖盒的手頓了一下,最後一枚存貨了。
自己的魂體還不夠凝實呢,居然還有閑心管别人,他沒奈何的瞅了對方一眼。
“我認識他,見過幾回,算是個點頭之交,要是上次知道是他的家,那我……”賀渠讀懂了小神棍的意思,低聲解釋,言語中有些後悔,還有些埋怨,“真是的,這麼大個家連張照片都不放。”
蘇岘有些意料之外,但回頭想想,卻也情理之中,沒再說什麼,一枚符咒直接按在了旁邊新魂的肩膀上。
效果立竿見影。
片刻後,魂體愈加清晰,伍國振也迅速恢複了神志,他快速的掃視兩眼,一臉的訝異,“小蘇老師……賀……賀董?我這是……”
賀渠還沉浸在愧疚中,蘇岘歎口氣,直言:“嗯,如您所見,伍叔叔,您……已經過世了,現在隻剩魂魄而已,這是嘉宇房間的洗手間,您應該認得出來的。”
這句話之後,伍國振沉默了,臉色不停變幻着,從疑惑到憤怒,再到痛苦,映在洗手鏡裡的五官已扭曲到變形。
過了好一陣,賀渠輕聲的問:“怎麼走的,都想起來了麼,是不是……你太太?”
國字臉的中年男人因這句話瞬間崩塌,眼淚橫流的反問:“你怎麼知道?”
賀渠将上次無意中聽到的話簡單解釋一遍,伍國振聽着聽着,腰杆徹底垮了,像是不堪重負般蹲了下去,雙手用力的捂着臉。
半晌,他使勁兒揉了揉臉,順勢抹了把眼淚,斷斷續續的說道:“原來如此……那他們是故意讓我撞見的了。昨天半夜到家,就看見她和志強……這是我家啊,他們怎麼敢?我血壓高,又有心髒病,當時眼前一黑就從二樓滾了下去,他們兩個在樓梯上,眼睜睜看着我……”伍國振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故意激怒讓你發病,再見死不救,最後一句意外就撇清了所有幹系?”賀渠總結:“确實高明。”
蘇岘疑問:“這麼大的事兒,我看嘉宇還毫不知情的樣子。”
“……因為他們不光是要我死,還要把我釘在恥辱柱上,身體被連夜送到……送到另一個家裡了,估計很快就會被麗華發現,他們兩個也徹底沒有了幹系,秦彩珍還會因為受害者的原因獲取一大票的同情心,這表子!肯定還想和志強長長久久!”伍國振咬着牙解釋。
另一個家和麗華什麼的,蘇岘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應該是伍國振的外室,俗稱小蜜。
可他滾下樓梯緻死,不可能完全沒有外傷,那小蜜怎麼可能毫無察覺的背鍋?
除非,也是一夥的,還會一起僞造現場證據。
他微有側目,卻也半點不稀奇,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種各自出軌相互傷害的婚姻關系,現實中實在不要太多。
尤其是有錢又花心的豪富們,他不由斜斜的撇了賀渠一眼。
賀渠get錯了這個眼風,還以為自己和小神棍想到了一塊兒。
但他不想糾結秦彩珍兩個轉移屍體到底是嫁禍小三,或是合謀,隻誠心建議道:“需要幫你報警麼?樓梯上滾下來,怎樣也該有些痕迹的,就算拿不出确實涉嫌故意的證據,至少也會把他們的關系大白天下。”
報警?蘇岘楞了一下。
想要幫伍國振出口惡氣,這是最正當的辦法,可他哪來的立場和理由去報警?
或者……用顯形符召出陰魂,将所有事情和嘉宇說清楚,由那孩子出面說半夜聽到了動靜,大義滅親。
他正琢磨着對策,沒料到伍國振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搖着手大喊:“不要!不用了……是我先對不住她,嘉宇已經沒了爸爸,不能再沒了媽。就這樣吧……反正死都死了……就這樣吧……”
蘇岘頓時刮目相看,奪妻之恨,殺身之仇,居然這麼能忍的麼?
看來能成大事者确非常人,能豁達成這樣的,也算少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