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風景向後飛馳着,身側一人一貓睡得挺香,賀渠盯着若隐若現的前路,平日刻意忽略的那些點滴不由湧上心頭。
賀建剛嚴肅又極度不滿的神色,馮玉面甜心苦的假笑,賀儉擅權時理所當然的嘴臉,郭凱郭涞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合夥那兩位暗地裡做的那些手腳……還有姜醫生的叮囑,亂七八糟的畫面,不停地閃回。
仿佛路的盡頭不是魔都,是深不可測的漩渦,越是靠近了,越容易讓人滅頂。
“卧槽,怎麼開的車,變道都不打個燈。”
賀渠的沉思被馮浩一句低聲咒罵驚醒,回過神,車身漂移中,旁邊熟睡的蘇岘,腦袋不由自主的向窗邊倒去。他身體反應快過了思維,迅速側撲,手掌急切的伸過去想要幫着墊一下,爾後眼睜睜看着那顆腦袋瓜透過薄薄的手背,在窗框上敲出輕微的一聲“咚”。
蘇岘遲鈍的睜了睜眼,又緩緩合上了,微微挪動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窗邊繼續睡。
一股突如其來的悲哀猛的襲上心頭,連肩膀都提供不了的人,還有什麼資格說喜歡?
賀渠慢慢抽回手,本就低沉的心情更是喪的厲害。
眼神微轉,蘇岘的咯吱窩下,端子瞪着大圓眼,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眼中似乎幾個大字:我已看透一切。
……
蘇岘徹底清醒的時候,車窗外是摩天大樓外牆燈組成的絢麗夜景。
轉個脖子,小小伸了個懶腰,他随口問:“到了?”
“嗯,市中心。”
“CBD了。”
司機和大佬同時答。
馮浩一直在等着傳聲筒醒來,立刻接道:“問問大渠,去哪兒落腳?”
賀渠盯着窗外的燈光,好一陣的恍惚,一個月不見而已,倒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或者說,是已經隔了一個世界那麼遠。
現在的他,隻想回家。
房子雖多,可曾經給過他家的感覺的,唯有和賀豐興一起住過的老宅了。
“橋溪路3号公館。”
蘇岘鹦鹉學舌的轉述了,馮浩關了導航,方向盤一轉,朝着西郊方向而去。
半個鐘頭後,賀家老宅在望。
到了近前,這是一棟漢白玉砌築的三層西式别墅,從建築風格看,大概有百多年的曆史了,隻是被主人鐘愛着,保養得如同新居。
感應鎖的大鐵門一開,車子沿着專用道滑入了地庫。
地庫明顯是擴建過的,設施新穎,規劃齊整的停車位上停得滿滿當當的,馮浩便一直緩緩的向裡開。
蘇岘的目光從窗外一排排豪車上遛過,至少一半是他認不得的牌子,從端莊到風騷,再從運動到商務,各種顔色風格應有盡有,全都锃亮的靜靜停放着,反射着庫頂星星點點的燈光,氣勢相當的震撼。
終于停到了位,賀渠猶有遺憾的解說道:“老宅這邊來得少,車庫也不夠大,停的都是些不太常用的,款式也有些過時,你要是喜歡看,明天帶你到其他地方再去看看。”
“……”,要不要這麼凡?
蘇岘對着車窗翻了個白眼。
他雖然早已做好了心裡準備,大佬的生活必然是他想象不到的富足,可眼下這一大片,目測至少五十出頭的豪車方陣,還是狠狠的把他刺激到了。
咬咬唇讓自己清醒些,蘇岘用慣常的面癱臉維持着窮星的尊嚴,拎好背包拉開車門,轉頭甩下一句:“不用,不感興趣。”
賀渠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跟着穿了出來,馮浩關上門也轉到了近前,最後賴在車上沒動的是端子。
因為蜷得太久,他四隻貓腿統統僵了,這會兒麻得動彈不得,又不樂意人抱,隻好開口招呼:“岘岘,等我一會兒,腿麻了。”趴在後座上伸展了爪子尾巴,徹底攤成了一張貓餅。
兩人一魂隻能耐心的在車門邊等着。
拉伸了一小會兒,總算緩了過來,端子站起身,踩着極度優雅的步伐下了車,支起脖子揚着腦袋,派頭十足的吆喝一句“起駕吧……”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馮浩不知這位的真實身份,嘀咕:“這範兒起的,夠祖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