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惑緩緩起身,安撫地看了他一眼,“别怕,我會保護你的。”
江瑞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一條體背黑紅相間、一米多長的蛇,不知什麼時候從門口爬了進來,離江瑞小腿隻有一臂之遙,正嘶嘶吐着信子。
嶽不惑擋在江瑞面前,拿起食盒蓋正欲砸去,就見身後的小哥兒輕描淡寫彎腰,一把拽住長蛇尾巴,蛇頭欲來攻擊,他輕輕一動就甩開蛇頭。
“你是說這個嗎?”江瑞甩鞭子似的掄了兩圈,“在無毒蛇裡,它算長得漂亮的。”
上輩子,為了攢學費他經常去山裡抓蛇去賣,可惜不管他把錢藏在哪兒,都能被養父江德生找到,實在找不到就虐打一頓逼他交錢,再拿着去鎮上的小飯館請人喝酒,喝的爛醉回來跑到他面前炫耀。
養母張愛蘭聽見了會抱着弟弟跑過來罵他白眼狼,有錢自己藏起來,不知道給弟弟買零食玩具,遲早生爛瘡死掉。
後來才知道,同村低價收他蛇的苟爺爺,每次笑眯眯摸着他頭讓他把錢藏好,鼓勵他努力讀書考出去後,都會告訴養父他又賣蛇了。
請喝酒的人裡每次都有苟爺爺,隻是他太小太傻看不清,放棄抓蛇攢錢很久後的一個下午,他在地裡挖地,挖着挖着忽然就懂了,那天的泥土嘗到了人的鹹味。
所以他怎麼會怕蛇呢,人心不是更詭異?
嶽不惑握着食盒蓋子,尴尬地站在原地,連眼睛都變得僵硬,就這麼呆呆地看着眼前白皙漂亮的小哥兒,輕輕松松耍着一條張大嘴巴嘶嘶吐信威脅的蛇玩。
沒過一會兒,小哥兒似是玩兒膩了,啪的一下将蛇頭重重砸在桌面上,聲音響得嶽不惑心裡一突,更讓他驚訝的是小哥兒将蛇像系繩子一樣系在了柱子上。
江瑞拍了拍手,微蹙着眉,有點嬌氣又嫌棄的模樣,“蛇很臭,我要回去用香胰子洗手。”
他看向依舊拿着食盒蓋子杵在一旁的嶽不惑,理所當然地指揮:“碗碟先放這,你把食盒挎我手臂上,如果晚上有月亮我就來給你送飯,沒有你就把這條蛇烤吃了吧。”
嶽不惑聽話地去拿食盒,“為什麼要有月亮才來。”
“我怕黑。”江瑞抻了抻手臂,用手肘卡住食盒把手。
“怕黑?”嶽不惑視線在蛇和江瑞臉上挪移,真弄不清他是膽大還是膽小。
“走了!”江瑞平舉着手離開,努力不碰到衣服。
嶽不惑跟到門口,靠着門框眼神追随那道清瘦身影,杏黃色的衣裳在陽光下泛着淺金色光澤,清風拂起他的衣擺,那光澤似水波粼粼閃動,襯得少年像隻蹁跹的蝴蝶。
直到身影被樹木完全遮蔽,嶽不惑才轉身回屋,一眼就看到柱子上奄奄一息的蛇,“能打到蛇的小螞蟻,真厲害。”
江瑞是從後門偷跑出來的,走前隻虛掩着門,用力一推就打開了,反正劉嬷嬷很少到這邊來,不會被發現。
把食盒藏好後,他伸着懶腰裝作剛睡醒的模樣來到前院。
“哥兒醒了,睡得可好?”劉嬷嬷放下針線簍子,滿臉慈愛地朝他走來。
黃英邊修剪花草邊道:“哥兒臉蛋紅撲撲的,定然是睡好了。”
其實是走路熱到了,江瑞心虛地點頭:“睡的很好,我手心出汗了去洗個手。”
“哥兒在這等着,竈上有熱水,我去端來。”劉嬷嬷交代一聲就快步離開了。
劉嬷嬷十分疼愛原主,主仆觀念卻很重,不讓原主幹一點兒活,連廚房都不讓進,江瑞習以為常地坐在專屬躺椅上等。
熱水端來,他仔細塗抹香胰子淨手,聞了聞沒有腥氣後就在盆裡戳泡沫玩,水灑了一地。
劉嬷嬷提醒:“水快涼了,哥兒擦手吧。”
江瑞靠在躺椅上看天,時不時打個哈欠,昨晚累了一夜,中午又走了一趟,身體真的有點累了。
劉嬷嬷倒完水過來,就看到他一副要睡過去的困頓模樣,怪道:“怎的剛睡醒就困,莫不是身體不舒服?”
江瑞強撐起精神,“沒有,可能是天暖和了犯春困。”
“也是,晚上我給哥兒煮一鍋補氣升陽的紅棗山藥粥,不過這覺可不能再睡了,不然晚上該幹瞪眼了。”
“喔~”江瑞忍住哈欠喪喪回應,生理性淚水霎時盈滿眼眶。
“咚~~咚咚~” 一長兩短的敲門敲門聲響起。
劉嬷嬷一邊問是誰一邊朝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