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寝室的路上,賀矜善一直在想剛才祁勝與說的話。
做家教這件事她并不陌生,大一大二為了多掙一些生活費,她在校外接過一些,但幾乎都是小學生和初中生,高中生……
而且這個高中生還是祁良安。
賀矜善想起下午時他的狀态,難免還是有點擔心,擔心萬一自己勝任不了,不僅辜負了祁勝與的信任,還讓祁良安更嚴重可怎麼辦?
祁勝與說祁良安平常生活沒什麼問題,隻有接觸到人群和刺激的時候才會表現成那樣,而且下午她和他接觸的時候,祁良安的情緒确實是慢慢在變平和……
賀矜善擰着眉呼出口氣,擡頭看了看沒什麼星星的夜空,潔白的月光倒是很澄清。
賀矜善繼續往寝室走着,還是有點拿不準主意。
她站在原地等了等,給謝俊延打了個電話。
“矜善?怎麼啦?”謝俊延的聲音從聽筒傳來,賀矜善下意識跟着放松了些。
她一邊往前踱步,一邊說着:“俊延,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如果……現在有一份家教工作。”她咽了咽,“需要你去輔導一個……”
她又斟酌了一下,說:“需要你去幫助一個比較内斂的小朋友準備高考,但是這個小朋友,有點……社恐?很嚴重的那種社恐,你會去嗎?”
“小朋友?高考?”謝俊延越聽越糊塗,“是那種少年班的嗎?”
“有人讓你去嗎?”他很是意外,“可是你不是師範專業啊,有一個教資也是初中語文,怎麼會讓你去輔導高考?”
賀矜善擰着眉摸了摸頭,挨個兒回答他的問題:“不是少年班,十八歲的一個弟弟,比我小差不多四歲,應該是算小朋友吧,讓我去輔導,主要是因為那個弟弟很怕生。”
“怕生才叫你?那你們很熟?”謝俊延問,“我認識嗎?”
他聽着有點着急:“矜善,要不你直接跟我說怎麼回事兒吧,我現在整個人都是蒙的。”
賀矜善猶豫幾秒,抿着唇一邊說一邊往前走着:“就是我下午不是去聽了個講座嗎?”
“當時我座位前面坐了個弟弟,祁教授講的時候,那個弟弟情緒忽然就有點不對勁,整個人都在發抖,祁教授過來之後,他說是試卷找不到了,想找到試卷,但是教授還在講講座,一教室人都等着,不敢耽擱太久,但是那個弟弟情緒失控得很厲害,我就去幫他了。”
“他失控你還去幫他嗎?”謝俊延又有點着急,“然後呢?出什麼事了嗎?他怎麼你了?”
“沒有。”賀矜善說,“他情緒失控隻是自己難受的那種,沒有暴力傾向,我過去的時候他還很緊張,一直很膽怯的樣子,但他又是願意接受我的幫助的,後面我幫他找到卷子,他情緒慢慢就穩定下來了。”
“再然後呢?”謝俊延問,“怎麼?他就想讓你幫他準備高考?”
“算是吧。”賀矜善往前繼續走着,“是祁教授出面和我說的,說那個弟弟想讓我做家教,還說這是他情緒出問題以來,第一次願意主動和人接觸,他已經休學一年了,之前的家教都沒有辦法正常相處,連家裡的阿姨和他待在一起都受不了,祁教授也是沒辦法,才向我開的口。”
“可是你……”謝俊延聽上去有點為難,歎了口氣,沒說出來。
賀矜善低下頭,看着鞋尖:“我知道我沒那個能力,祁教授說那個弟弟高中的知識已經學完了,不能高考主要還是因為心理問題,但醫生說這個心理問題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和人交流相處,所以祁教授讓我去做家教,主要也是出于這個原因,我打電話,也是想問問你。”
“你覺得……我可以嗎?”
謝俊延那邊又歎了口氣,似乎是有點為難:“那萬一要是處理不好,比如說沒考上、心理陰影沒走出來,或者變得更差了,那個教授會讓你負責嗎?”
“他說不會。”賀矜善說,“他就是怕我不願意,還說如果我願意幫他,可以每個月給我開五萬的工資,還可以幫我弄畢業課題、實習和畢業後的工作也可以給我安排。”
“連實習和工作也可以安排嗎?”謝俊延問了句。
“對。”賀矜善說。
“那工作時間呢?那個弟弟現在是休學,你是幾天去一次?”謝俊延問。
賀矜善繼續走着:“這個我還沒有具體問,不過祁教授說了不用二十四小時,也不用每天,但是如果是想要帶他走出心理陰影,最好還是去得頻繁好一點吧?”
謝俊延算了算:“那這樣的話還挺劃算的啊,高工資、能輔導畢業課題、還能解決實習和工作,最重要的是隻要去就可以,都不用有效果,完全可以去啊。”
賀矜善秀眉輕擰着:“可是我覺得别人都這麼真誠了,萬一我做不好——”
“别想那麼多了矜善。”謝俊延說着,“我們下學年就大四了,即将步入社會了,有的事情就是要多為自己的利益考慮的。”
他輕輕笑起來:“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善良的,你覺得别人真誠,但那些好處也不是白給你的啊。”
賀矜善張了張嘴,沒有接上話。
“那個教授讓你什麼時候回話啊?”謝俊延問。
賀矜善往前走了幾步:“說是想清楚了都可以。”
“哦……”謝俊延應了一聲,大概是聽出她情緒有些低落,柔和了語氣又說,“矜善,你是不是生我氣了?覺得我太……功利?”
“沒有啊,一點點而已。”賀矜善說了句,“當時那個教授也是這麼和我說的。”
她又呼出口氣,接着說:“我其實不是在煩這些,我知道祁教授提的這些條件對目前我的處境來說,是特别豐厚的報酬,隻要我去,甚至連未來的工作都不用愁了。”
謝俊延安靜聽她說着,應了一句:“嗯。”
“但我就是……”
賀矜善換了隻手拿電話,剛想說話,聽見謝俊延說:“矜善,其實我覺得,在這麼大一個誘人的好處面前,你不僅沒有見錢眼開,居然還能因為擔心自己無法治愈那個弟弟的心理問題、甚至殃及他的未來而糾結,就憑這份心,你就已經沒有辜負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