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到已經不再需要我的存在,良安,姐姐發自内心地祝賀你,終于走出陰霾,苦盡,甘來。”
她喝光了杯子裡的酒,再次滿上的時候,瞥見祁良安杯子裡也空了。
今晚祁勝與也不在,她擔心祁良安醉了沒人照顧,沒給他倒,拿起筷子說:“我們再吃點東西吧,不喝那麼多了好嗎?”
祁良安明白她的意思。
不就是不想管他嗎?裝得一副好像很關心他的樣子。
不就是想快點離開他,好去和那個分手半年之後光速複合的的男朋友回老家結婚嗎?
真要這麼着急,昨晚又何必答應他要過來。
既然來了,那就别走了。
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祁良安沒看她,也沒回話,隻是勾唇冷淡地笑笑,伸手将酒瓶拿了回來,給自己倒上。
“良安?”賀矜善終于察覺他情緒不對,不隻是因為高考之後的疲憊,“你……有心事嗎?”
祁良安喝了口酒,笑着看她:“我能有什麼心事,倒是姐姐你。”
祁良安舉杯在她酒杯上碰了碰:“要結婚,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你還拒絕了我爸安排的工作吧?”祁良安看着她,不冷不熱地笑一下,“為了他?”
賀矜善酒量不是很好,但平時多少也能喝一些,沒想到今天不過才兩杯下去,就已經有點要醉的趨勢,祁良安情緒不好,話也說得很是隐晦,她腦子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說的是謝俊延。
至于結婚……她想起昨晚涼亭邊上的那個背影,果然是他。
那為什麼後面打電話的時候聽着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賀矜善擡眼看着祁良安:“你昨天聽到的嗎?”
祁良安看着她閉了閉眼,算是肯定。
“你什麼時候來的?”
祁良安面上沒什麼表情,放在桌下的另一隻手卻已經攥得青筋暴起。
聽到了還不夠,還要讓我回憶複述一遍你們打情罵俏的經過是嗎?
他别過頭吸了口氣,晃了晃醒酒器裡的酒,視線落在賀矜善已經空掉的碗底,勾唇笑笑:“在你們說生辰八字的時候。”
他又擡眸和賀矜善對視:“在你生氣質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你的時候。”
賀矜善皺着眉回憶着,大概是酒勁兒真的上來了,她思緒變得很慢,好一會兒才想明白祁良安是隻聽到了那幾句,然後誤會了。
“我……”賀矜善都要開口解釋了,腦子才聯想到祁良安還說了她拒絕工作的事,這個應該隻能是祁勝與和他說的。
也就是說,祁良安知道她答應他高考後一起旅行也是騙他的了。
短短兩天,發現自己被騙了一次又一次。
難怪,難怪他今天情緒不對。
賀矜善頭有點發暈,她擡手按了按太陽穴。
酒量真是越來越差了,才隻喝了兩杯就有點醉了。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不打算向他澄清這些誤會了,謝俊延說得對,她對祁良安來說隻是關系好些的家教姐姐,祁良安對她來說,也隻能是輔導過一段時間的學生弟弟,而且還是她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富層弟弟。
她對他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小心思,那就一直藏着不見光吧。
就這樣藏一輩子,她自己知道就夠了。
本來她還沒想好該怎麼樣合理地去和祁良安斷聯,想着要不再磨蹭幾天,結果現在機會直接就送上門來了。
賀矜善在心底苦笑,或許?老天也覺得她們不該再繼續了?
所以才讓祁勝與提前一步把事情告訴祁良安,所以明明自己和謝俊延的對話完全不是商量結婚的意思,卻偏偏要讓祁良安聽到且隻聽到最容易誤會的那兩句。
命運偷偷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好讓她就借着這些誤會和祁良安分開,讓他順理成章地覺得她賀矜善雖然看着像好人,但其實還是個爛人。
一個言而無信的、重蹈覆轍的、敗絮其中的、沒有必要也不值得再繼續聯系的爛人。
但畢竟這頓飯是她來祁良安家做客,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
賀矜善看着手邊那杯酒,倒酒的時候她還沒這麼暈,以為自己還能喝,結果現在竟然暈成這樣。
她一隻手撐着桌面支撐身體,另一隻手去拿酒杯,眼皮似有千斤重,她沉重地呼吸着,手指剛要觸碰到杯壁,兩眼一黑,直接昏倒在了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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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知到外界的時候,是一些窸窸窣窣的脫衣聲。
賀矜善掙紮着睜眼,但始終無法完全睜開,隻能隐隐約約看見自己似乎處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裡,有一個人背對着她站在旁邊,手上拿了東西,但她看不真切。
再然後,眼皮就實在睜不開了,賀矜善嘗試挪動身體,但也隻能是艱難地活動着手指。
指尖觸摸到的是一張絲綢質地的布料,和上次在祁良安家留宿時睡的床單很像,對啊,祁良安,祁良安呢?
賀矜善努力咬着發軟的牙根,再次嘗試睜開眼,昏暗的光線中,站在不遠處的那個背影轉過身來。
賀矜善先是聽見他輕笑兩聲,然後對着自己輕飄飄說了句:“姐姐。”
“良……”賀矜善艱難地張着口,她攥緊拳頭想借一下力,卻在下一秒陡然感知到扣在手腕處冰涼的金屬。
賀矜善整個人僵住,昏沉的大腦瞬間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