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苓忍不住笑了出來,對竭明說道:“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件事?”
“不過閑談罷了。少主,我極為喜愛藥、毒之術,若是可以,希望将來還能繼續做這件事。”他又從懷中拿出一個錦囊,遞給葉芷苓,說道,“這是我們新研制的一枚補藥,不管得了什麼病,都能保證半月内不死,獻予少主。”
葉芷苓沒有接,她問道:“你這樣做,聖女可知道?”
“聖女的身體情況,我們最清楚。隻希望今後少主多關照我們便可。”
葉芷苓笑了笑,說道:“你把這枚藥,送進水牢,給世子吃下,我便承你這份情。”
“是。”竭明又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葉芷苓站在窗前,心中更加煩悶。手中的《識微咒》有誤,裡面記載的陣法不一定有用,那便隻能在望月樓中尋找真正的《識微咒》。她還記得一些夢中玉瑤所繪制的陣法圖樣,隻不知是不是能用。
少主的身份的确可以利用一二。千境墟中如竭明一般的人一定還有很多,隻要有時間,她也許可以慢慢将他們都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可沒有時間了,最多隻有兩天。兩天?哪裡夠呢。她隻能希望這個藥能保住蕭定瀾的性命。
太陽落了下去,映川給屋中點上了燈。今夜聖女沒有讓葉芷苓去陪她用飯,她便随便吃了一些東西。二樓雖有書房,她徹底翻了一遍,也沒有看見半本和氣運有關的書籍,她心中煩悶異常。
“少主,王子殿下求見。”
葉芷苓驚得站了起來——她忘了還有此事,沉淵安排了王子來此。她突然有些懊惱,下午時,應該讓竭明留下些得用的毒藥才是。她起身到床頭的包袱中尋到一包封喉砂,胡亂放在懷中。又将匕首貼身藏好,才高聲說道:
“請。”
王子迦樓玄翌果然特地收拾了一番才來。甫一進門,葉芷苓便被他身上的香氣熏得往後退了幾步,等他沖着自己行禮,葉芷苓才發現他穿着輕紗長袍,頭上戴着數朵鮮花,臉上還撲了些粉,看着是有些風流的模樣。葉芷苓不禁打了個寒戰。
“王子請起吧。”
映川給兩人上了茶,将冰鑒中的冰塊補足,便帶着侍女離開了内室。
葉芷苓手中抓着一把封喉砂,随時準備向前抛去。
迦樓玄翌看着葉芷苓緊張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他走到一旁坐下,說道:“少主不必擔心。不是我托大,以我的年紀做你父親都綽綽有餘。今夜來此,是為寬聖女之心。”
葉芷苓将信将疑地退後兩步,說道:“這話從何說起。”
迦樓玄翌輕車熟路地走到一旁櫃子中,尋出幾個果子,邊吃邊說道:“我自小隻愛玩樂,對權勢毫無興趣。那時聖女比我大一些,她也沒有太多的事情,我們便常常在一處。隻是當了聖女後,她的事情越來越多,想要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葉芷苓不明白。
迦樓玄翌指了指桌上的果子,說道:“坐下吃點東西,送進千境墟的各式果子都是我挑過的,外面都吃不到這麼好的東西。”
葉芷苓搖了搖頭。
迦樓玄翌歎了口氣,說道:“原本,我應該和聖女厮守終身的。奈何天意弄人,她做了聖女。我隻能盡自己所能,将能給的都給她。可是還不夠,我隻能在背後看着她做這些小事,偶爾陪陪她,逗她開心,再尋些新鮮吃食。她要我做國王,我便做,她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
葉芷苓又緊張了起來。
迦樓玄翌笑着說道:“嗯,不必緊張,這件事我不答應她。隻是她身體越發不好了,我不能明着違拗,最後一段日子了,她應該開心一些的。”
葉芷苓雖松了口氣,但手中還是握着封喉砂,不敢真正放下心來。她上前兩步,說道:“她做的這些事,你都不反對?即便她想要南伽國?”
迦樓玄翌笑道:“南伽國在誰的手中,于我而言都一樣。我隻希望她能開心,隻是我不成器,不能幫她拿下王姐。”他又打量了葉芷苓一眼,笑道,“你還小,不懂的。”
“我不明白。”
“不必明白。若是可以,最後這段日子好好哄哄她,她時日無多了,我希望她能開心地走。”
說罷,他便上樓去了,隻留下葉芷苓一人。
屋中的香氣刺鼻,葉芷苓站在窗前,看着深沉的夜色,心中波瀾起伏。她想到青溪鎮枉死的百姓,那些人都是她自幼熟悉的夥伴,他們在死前,高居千境墟的大人物們可有想過他們是不是開心地走。若說青溪鎮的人是昭國人,他們不在意,那從勃生津一路南下,岸邊那些艱苦求生的貧民,他們蜷縮在低矮的棚屋時,在被洪水沖走時,這些大人物可想過他們是否開心?
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