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因庫恩!梅因庫恩!混沌的孩子!世界的異種!
你應扮演純粹的惡妖,享受苦難作壁上觀,如你曾經的父親一般潇灑。
你應扮演真正的人類,永遠冷靜泰然處之,如你曾經的母親一般尊貴。
可甜蜜的愛讓你父忘了本能,可缥缈的愛讓你母抛了理智,背棄血脈與異族結合,失了純粹便是死罪!孩子,不要重蹈他們的覆轍!
......
可我天生混沌,又何必強扮純粹?
半妖的靈魂回答。
我因人子的善念幸存,便必将這善念發揚。
本是僥幸不死的棄兒,又談何尊貴?
來吧,來吧!讓我的心靈被野性與人性撕碎!
*
“媽媽!别打了!”
梅因聽見克雷薇在哭,她總是哭,一個人,悄悄的,在卧室,在廁所,在水房,偷偷地哭。
梅因不想聽到,但貓的耳朵很靈,總是聽到。
哥哥,那自稱母親的騙子尖叫一聲,将我的頭按住地上,石子刺破了我的臉,我在地上掙紮,咬她的手指,拽她的頭發,蹬她的肚子。
“滾開!我要打死它!......”
“梅因庫恩!”
我聽見佩佩的聲音因驚恐而變了形,又尖又難聽。
“快給母親道歉!!快!”
佩佩很聰明,做決定總是對的。
但這次我沒有聽她的話。
因為我沒做錯任何事。
......
真的好疼,哥哥。
*
“小梅因......睡了好多天。”
克雷薇坐在病床前,用人類孩童的細軟小手,輕輕捏着半妖的尖長指甲。
漆黑的,彎鈎狀指甲,無論被剪掉多少次,它們都會迅速地長回到原來的長度。
固執,野性,和它們的主人一樣,一點也不會道歉服軟。
所以小梅因被母親生生打至暈厥。
“佩佩,你就在旁邊,怎麼不攔一攔他,你明知道他是那種性格...”
想到那天的場景克雷薇還是驚魂未定。
“太突然了,他沖得那樣急,那樣猛,就算是我也攔不住的。”
她們誰也沒發現梅因的耳朵尖輕輕地抽了一樣。
佩佩,克雷薇,相處不愉快?好稀奇。
“...你說得對,佩佩,我不該怪你的,母親實在是把我給吓壞了...小梅因一直沒醒,不會有事吧?”
“他有『資質』,母親不會任他死去的。”
倆人又安靜了好一會,碎碎地念起了好多話,什麼王啊,愚人衆啊,母親的計劃,人體實驗什麼的,貓都聽不太懂,隻是努力地記。
“...母親說那孩子是被巴克殺死的,大家信了嗎。”
“如果梅因庫恩襲擊了巴克,他們會信,但是梅因庫恩襲擊了母親。”
“梅因庫恩攻擊誰,誰就是做錯事的人。”
佩露薇利面無表情地念出壁爐之家的真理。
這真理誕生于一次次對弱者的維護,一次次對施暴者的揮拳。
......
梅因攻擊了母親,沒有攻擊巴克。
屍體隻有一具,兇手隻有一個。
被揀選出來的孩子,除了梅因外,沒有笨蛋。
[母親大人是很溫柔,但是......]
與他們朝夕相處的兄弟昏倒在草地裡,直到最後手裡還揪着母親帶血的紅發。
看着高高在上的愚人衆執行官,對着她嘴角溫柔的弧度,孤兒們陷入了迷茫。
[小梅因,更真實。]
[我相信梅因庫恩。]
“母親很自信,她覺得我們絕不會發現。”
佩露薇利心裡驚奇,野獸一樣的孩子,竟成了正義的代名詞。
明明他初到壁爐之家的時候,還有人因他異于常人的面容而排擠他。
“母親可能是要淘汰掉除王以外的所有人,但怎麼開始的這麼早啊...”
愁苦過早地爬上了稚嫩的臉,克雷薇伸手去摸梅因手臂上的淤傷。
“以前我說母親是壞人大家都不信...現在他們信了,又有什麼用處呢...連小梅因都被這麼輕易地打敗了,她甚至沒用元素力!”
元素力?
梅因躺在床上聽着。
我沒有元素力,讓我力氣大的應該是血脈裡的妖力。
說起來,進入壁爐之家後我的力氣就越來越大了,為什麼?
每次我力氣大到失控的時候,都是什麼時候?我得仔細想想......
貓閉着眼睛,沒有提醒她們自己已醒的意思。
他需要時間來思考,來進行一種他曾經既不擅長也不耐煩去做的運動。
光憑本能就能活下去的輕松時光,不會再有了。
*
來探視的孩子意外地多,但梅因一次也沒有為他們睜開眼。
“對不起、對不起!”栗發的小男孩哭哭啼啼,“我被欺負時你都幫我了,但你被打我竟一動也沒敢動,母親好可怕,我太懦弱了!對不起!”
絨諾克,不要把眼淚擦在尾巴上。
它還沒有長成,全是絨毛,防水效果不好。
“你這家夥!竟然敢挑戰母親!我果然沒看錯你......”次郎自顧自地笑了一會,又沉默了起來,最後悄悄地揪起兄弟的貓耳朵向裡面吹氣。
“喂,你說,一郎和三郎,是不是也被母親殺掉啦?”
按克雷薇的說法,也許是被送去當“人體十驗品”了。
“奧莉茲,别哭得太顯眼,母親還不知道我們知道了她殺了......”
“我好害怕,湯米,我也會被殺嗎,我隻是薪柴...”
“噓,去幫梅因喂喂鴿子吧,什麼也不要想。”
哭着來的人還挺多的,明明挨打的不是他們。
“梅因庫恩嗚嗚嗚嗚,你千萬不要死啊!隻有你敢反抗她,隻有你在反抗她!”
“你死了我們怎麼辦呢,該依靠誰呢?”
......??什麼東西?
還有很多孩子,來了,放下禮物,走。
這些家夥,說着奇怪的話,關注着一個險些被“族群首領”殺死的幼崽,究竟是想要什麼呢。
好多東西想不明白,但在紅發的女人來探視時,梅因覺得自己該醒了。
“嗚...呃。”
“喲,我可憐的小火種,你怎麼啦?”
執行官冰涼的手套摸着孩童的臉。
“這次的懲罰确實重了些,但是是你先做錯了事的,對吧?”
她是那麼的溫柔,足以讓天下所有的孤兒都心馳神往,但梅因的眼睛就像突然被水洗過一般幹淨了,看得出她眼中的困惑與警惕。
對你個史萊姆。
梅因壓着耳朵,忍痛踹了她一腳。
“......”
庫嘉維娜暫時忍了。
現在有更值得她糾正的事。
“所以小梅因當時為什麼要咬我呢?是為了...”
那個死了的小姑娘...你看見了?
執行官的眼神幽深,暗含黑暗的期許。
她摸着孩童的動脈,數着心跳的頻率。
火種啊,你往日裡願意和小廢物們玩過家家的遊戲也就算了。
但如果你是真的在由着同情和憐憫這兩種無用的情緒支配身體,不理智地向死亡撲擊。
那我就必須握緊你的手,把他們都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