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聽瀾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來過這裡了。
車停在293号門口,濱江大道兩側燈火通明,江浪陣陣翻滾,冷風直直的吹向趙聽瀾,身形單薄的好似下一秒就要被風吹走。
薛幸幸緊随其後,她拉着趙聽瀾的手,視線落在那張房卡上有些晦暗,“他對你是不是還有舊情?”
“舊情?”趙聽瀾抿了下唇,輕嘲:“我和他還有什麼情分?”
“非去不可嗎?我回去讓我爸想想辦法,你不想去别勉強了。”
顔馨在來的路上一直都很沉默,看趙聽瀾倒黴也沒有想象的那麼痛快,她附和兩句,“要不我也問問我爸?”
趙聽瀾:“好意心領了,他不會讓你們幫我的。”
那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斷掉趙氏三個項目還收購一批股票就知道他是發了狠的報複她。
哪能容得下其他家族伸手幫她?恐怕早就在圈内放消息了。
陳秘書又拿出一張房卡,面帶微笑,“奇森的按摩師和美容師已經在房間等着兩位了,我親自帶路。”
畫風又一轉,“趙小姐,齊總那邊還辛苦您親自跑一趟了。”
她輕輕颔首。
整個頂樓設施完善,隻為齊覃一個人服務,聽說整個293号都是齊覃母親留給他的。
趙聽瀾每走一步腦海裡就有回音蕩起,她厭惡這種還在被齊覃牽動的情緒,隻能拼命的掐緊手心用力平複心跳。
感應燈亮度很低,從遠處看透着一股陰冷感。趙聽瀾站在套房門口很久,久到她雙腿麻木才擡手輕扣房門。
一秒,五秒。
房門巋然不動。
她輕輕閉上眼,眼睫輕顫,抖着手用房卡刷開。
如果這算是折辱的開始,趙聽瀾已經自亂陣腳了。
套房内陳設一如當年,跟個樣闆間似的冰冷冷沒什麼人味,椅子上搭着一件西裝外套夾雜着發澀的香水味,桌上有半杯沒喝完的酒,冰塊已經全部融化,隻剩下一層厚厚的水汽蒙在杯壁上。
房間隔音一如既往的好,就像齊覃穿着睡袍冒着水汽的推開浴室門她才覺察到。
像夢一樣。
隔着咫尺距離,他們相對而立,褪去宴會廳的那一場假面,這場私下的重逢實在算不上心平氣和。
齊覃端起桌上那杯酒,大約是口感不佳,他隻抿了半口就放下了,臉上一如既往的沒什麼表情,一雙眼睛卻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趙聽瀾把房卡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物歸原主。”
齊覃淡淡應了一聲,然後兩個人又陷入無窮盡的沉默中。
趙聽瀾甘拜下風,忍不住的開口,“談什麼生意?你是不是為了城南那塊地——”
像是終于聊到讓齊覃感興趣的話題,桃花眼微微上揚,他蓦然開口,“阿瀾。”
一個久不出現的稱呼,讓趙聽瀾呼吸一滞,險些連最後的體面都保留不住,她裝作從沒聽到,思量着究竟要拿出多少籌碼才能換得萬科的總裁高擡貴手。
卻不曾想男人微啞的聲線再度響起,“想讓我放過趙家?”
話音甫落,齊覃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影子倒映在地上,折出一道長長的灰色。
她步步未退,放任他靠近。
終于,齊覃站在她面前,目光近乎肆虐的打量她,“你跟了我,我就放過趙家。”
趙聽瀾猛的擡頭,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不自覺喃喃,“齊覃,你瘋了。”
“阿瀾,你瘦了。”他移開目光又道:“你覺得除了我,誰還能救趙家?”
趙聽瀾閉上眼睛,心知他不是玩笑話,想要問為什麼,卻發現他們之間根本沒有多的為什麼,于是她說,“你要是想要我手裡的那幾塊地,我全都給你。”
隻不過是又一場的利益交換而已,再來一次也無傷大雅。
微涼的指尖捏住她下巴,聲調愈發薄涼起來,“阿瀾,你要聽話。”
要聽話。
聽話。
趙聽瀾别過臉,不受控制的一次次想起那時他一遍遍遺落耳邊的呢喃,像一道咒,困住她這麼多年。
“齊總。”她深吸一口氣,往後退一步,徹底脫離他的桎梏,“哪怕三年前我當衆退婚,趙家給你的十億,還不夠嗎?”
“還是說如今我手裡還有什麼齊總看得上的籌碼,我悉數奉上。”
齊覃這個人沒有心,而她是決計不會在一個人身上栽到兩次。
他咬碎一塊冰,“阿瀾,你以為除了我還有誰會幫趙家嗎?”
“我就是賣身到萬樾都不會求你。”趙聽瀾胸口起伏不平,眼尾染出一道紅,“還請齊總自重。”
她把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他。
三年不見,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齊覃好像對她沒怎麼變的脾氣接納度很高,隻淡淡道,“萬樾是我的産業。”
趙聽瀾氣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下巴微擡,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口,“你做夢。”
齊覃回:“你會來求我的。”
求什麼?求做他的金絲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