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穗禾一反常态老老實實将觀音玉佩交出去,雲苓接過,“你撿到的?”
“是。”原穗禾湊近借着餘光觀察雲苓。
少女肌膚冷白,柳葉眉瑞鳳眼,鼻梁挺直,鼻骨略隆起一節,雙唇偏薄,活脫脫的畫中仙。
雲苓面上漠然,隻以氣相引确定這隻是普通的一塊玉佩,用化屍水一并銷毀。
“為何銷毀啊?”原穗禾有些驚訝,這系統就如此輕易地消失了?
“人一旦被邪靈奪舍,肉/身充斥混沌之氣,凡人沾染必死,”雲苓轉身看向她,淡淡道:“邪靈所用之物,也能承載少許混沌之氣。”
原穗禾點頭如搗蒜,又小心翼翼地舉手發問:“剛剛邪靈看我,怎麼發現我的?”
“邪靈有一法寶喚作系統,那東西可以窺探活物行蹤,範圍大小不得而知,至于我……”雲苓頓了頓,拿出玉牌,“誅邪四家中用神樹枝結合各聖獸之力煉成成專門追捕邪靈的法寶,這是我的白玉龜甲,有它系統就無法窺探我的存在。”
雲苓要去邪靈家中搜查,原穗禾厚着臉皮跟上去,美其名曰“幫忙救人”,雲苓見她是醫仙弟子也便讓她跟着。
借此機會,原穗禾一路上倒是了解了不少。
譬如,玄霄死後邪靈頻犯,神樹用半身神力在五國布下法陣,陣法能給衆人靈/肉間生成鎖魂釘,确保不易被奪舍,此後各國凡懷孕女子都需每月進入法陣,鎖魂釘會伴随嬰孩生成。
鎖魂陣法加持,無史期後一段時間再無邪靈作祟,但五百年前曾有一衆修行者為登天界釋放出玄霄殘魂,神樹滅玄霄固陣法,自身因消耗過度神力陷入沉眠不曾醒來,時光流逝陣法漸衰,邪靈又陸續出現。
二人離開狐仙廟不足一刻,廟後鑽出一隻黃皮子,鬼鬼祟祟順着足迹追下山去。
原穗禾有意将話題往系統上引,可惜雲苓也知之甚少。
“系統,先祖推測或為外界神祇造物。白玉京有位聖者擅審訊之術,他曾鍛造一件法寶真言尺,真言尺前無謊言,當時他使用真言尺審訊數位邪靈,才知邪靈身上都有系統,但系統具體是什麼、有什麼作用,凡是提及,邪靈就會爆體而亡。”
“經過多年誅邪研究,大家對系統也才一知半解。”
“那龜甲如何查邪靈的?”
“邪靈奪舍需要吞噬生者靈魂,當生者靈魂被全部吞噬後,鎖魂釘消,龜甲亮。”
雲苓撫摸着龜甲,“倘若能把占蔔邪靈的時間提前,很多人都不必死。”
是,這樣那些原身的親人就不必死去,被至親所害,該是多絕望的事……
原穗禾低頭深思,雲苓轉眸一瞥,默默從納戒拿出一壺水飲下幾口,這一路上說的話比一整年的都多,雲苓也是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唇焦舌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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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靈所屠村莊,位于不鹹山下一片密林中,世代捕獵為生,算得上與世隔絕,村子以狐為徽,每家每戶門口都立着狐像,往常燃着的炊煙斷了,衆多烏鴉在村子上空盤旋,皚皚白雪塗染成紅,地上奔跑拖行的痕迹雜亂,男女老少無一存活。
見此情形,原穗禾不由揪緊裙擺,咬着唇,不讓眼淚流出。
雲苓眼底殺意四起,這些人……都是因邪靈而死,遲早要将這些邪靈碎屍萬段!
跟着雲苓彎彎繞繞,來到村尾一處土屋,屋子破落偪仄。屋内女子皆着玄色水波紋長袍,見到雲苓紛紛行禮,雲苓揮手她們便退下繼續忙着處理公務。
站在門口年長些的女子走近,“小姐,這位是?”
“鹿神醫的徒弟,方才誅邪時碰上了,一并來幫忙。”
女官與原穗禾客套寒暄後,就湊到雲苓邊上禀報:“此人名為吳耀姊,家中僅一母一姐,他父親早逝,阿姊先天無目,母親前年不幸癱了,家中隻靠吳耀姊一人維持生計。”
雲苓順着血迹走進屋便見地上、床上兩具屍體面目被刀砍得模糊,胸口洞穿,手腳與身軀分成一節一節的,部分還将斷未斷。
一女官正在複原屍體,原穗禾咬着唇走上去自告奮勇:“我也,幫忙。”
雲苓點頭,“我去查一查吳耀姊日常用品。”
原穗禾取出扁頭長針,一邊縫合屍身一邊觀察,地上的屍體應是吳耀姊的阿姊,眼眶處凹陷與常人不同,骨骼纖細但有肉,顯然不曾受過虧待。
原穗禾摸索着将斷裂的頸部仔細縫合,突然,她眉頭皺起,擡眼看向在塌邊縫合另一具屍體的女官,又低垂眼眸,用針将深嵌傷口的血紅寶珠挑出,悄悄收入納戒。
原穗禾低頭之際,那屍身内一抹煙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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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原穗禾躺在床榻上,從納戒中翻出寶珠——嗯?手中熟悉的觸感讓她一頓,她從納戒中将東西取出——觀音玉佩,同今晨雲苓銷毀的一模一樣。
原穗禾将寶珠一并取出。
“9687?”
“我在。”寶珠閃出淡淡紅光。
“9688?”
“我在。”觀音玉佩同樣在閃光。
原穗禾從床上彈起來,将師父給的隔絕符貼滿四牆,才又問:“9688,你不是被銷毀了嗎?”
“宿主,系統無法被銷毀。”同樣的聲音、同樣的毫無情感,像兩條蛇往原穗禾雙耳鑽。
“宿主,系統融合可以升級,是否融合?”
原穗禾眼前出現兩塊重疊的透明面闆,面闆上規規整整寫着“軟件更新,系統2.0已經可以升級”,下面兩個選項“是”、“否”,其中“是”字加粗加黑。
更新?這害人的東西,絕不能更新!原穗禾果斷選了否。
“身上的吊墜或為神樹之葉,想來應能克制系統,這東西絕不能再丢失,或許真得去那白玉京看看。”原穗禾決定不再躲避,那一村子人的性命便是自己的過錯。
至此,原穗禾才從藥簍中将白狐放出來,撫摸着蓬松柔順的毛發,她埋在小狐狸背上蹭了蹭,心中煩躁削減不少。
“小寶貝,你怎麼這麼乖?”原穗禾将小白狐舉起來面對面,看着小白狐睜開惺忪睡眼,原穗禾奇怪,“你怎麼一直在睡?生病了嗎?”
那白狐嘤嘤叫了兩聲,又蜷縮一團。
原穗禾為其診脈,隻覺脈象弦細,卻又沒什麼大問題。
原穗禾忍不住蹙眉,意識到後有用手揉開,近來一直皺眉,怕是要長紋。
屋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原穗禾将白狐抱在懷中,撤掉隔絕符,輕輕躺倒在床。
原穗禾眯着眼,瞥見窗戶開了條縫,溜進來一長條比貓小些的動物,那小東西身手敏捷,溜到原穗禾床下,直起身來探看,原穗禾閉上眼,呼吸緩緩。
小東西放松警惕,背上藥簍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