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玉竹做夢了。
無邊池内,池水澄澈如鏡,向下望去,那水底燃着幽幽火焰,水至清無魚,惟有一株蓮花宛在水中,蓮花綻開,一朵雲團藏于其中,歡快得跳動。
一白衣道人手持長劍,懸于蓮旁。
夢裡自己還不是人,隐約有個主人,那人的樣貌身形看不清,他隻感覺主人身體不好,膚色很蒼白,時不時咳嗽。
主人說:“羲和,既然你已經生出神智,往後的日子便投胎去吧,不必陪我去死。”
“不要,不要離開主人。”那聲音分明是自己的。
“羲和不要犟,我的孩子也要投胎去,你去守着她,你不是很喜歡妹妹嗎?”
“喜歡妹妹!羲和要保護妹妹!”
那蓮花不悅地亂顫,雲團道:“不要當妹妹,我是姐姐!你就是個弟弟!”
蓮夢無痕,袁玉竹張開眼,捂着跳動的心髒,下了床,來到院子裡拔劍四顧,心中茫然無措,任憑夏風撫面。
要保護……姐姐?
*
國師院
起卦再占數次依舊無果,袁遵卸下傩面,露出布滿血絲的面部,他的右半邊臉血絲延天容穴直達神庭,分布朱雀星宿圖,左半邊臉皮肉萎縮,琉璃質的皮膚,若隐若現映出皮下肌血。
這是代價,他獨活數百年的代價。
袁遵閉上眼,神識遊移到屋外,仰頭看向璀璨群星,引星宿之力入體,撥動奇門盤。
再次起卦,星光為墨——“三魂不全,天生癡愚,一介俗骨,難登青雲。”
躬身嘔出一灘鮮血,左邊的臉皮肉有了剝離之症,手指輕輕一劃,一片薄肉掉落。
“原川斷,轉世重活終究是不成氣候了?”
他這些年為原川斷起過數次卦,僅有兩次顯出卦象,一次是十六年前原穗禾出生,一次是現在。
完全沒變,這孩子終究會死于十八歲生辰。
窗沿的風輕輕過,蝶翅翩跹扇動——
“看來祖祠今夜無人。”原穗禾擡手,仙靈們排列停滿手臂。
此時距離一旬任務結束還有三刻,原穗禾得去祖祠探清墨畫之謎。
“系統,其實那畫就是原川斷吧?有必要看嗎?”原穗禾覺得沒必要看,當然她不會承認是自己睡過頭忘記了還有這個任務沒完成。
系統無情打斷妄想:“就算你猜到了,也得去了才算完成。”
讨價還價浪費時間,原穗禾往身上貼上速行符、隐身符、幻形符、止息符……把整個身子貼得滿滿當當。
沒辦法,這幾天練習,太多次品符箓不用白不用。
一張速行符比不上疾行符,更比不上神行符,但她給自己貼了十張,勉勉強強夠得上疾行符的尾巴了。
再加上七七八八的符箓,她出門如入無人之地,也不避着人,嚣張地從夜裡巡邏隊正中間插隊過去。
從牆上一躍而過,夜裡的祖祠陰森森的,祖宗牌位一列列過去,像極了一雙雙無形的眼睛。
原穗禾抖了抖,安慰自己:“我這都隐身了,鬼也見不着我啊,要吓也是我吓鬼,勇敢小原不怕困難,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