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再次瞥向她的傷口,沉着臉問:“怎麼回事兒?”
姜滿棠後知後覺往下瞧:“跑操不小心摔的。”
展鶴發出意義不明的一聲哼:“傻子,被人故意推倒了還給人找借口開脫。”
姜滿棠已經習慣他噎死人不償命的說話方式了,幹脆破罐子破摔地說道:“嗯嗯嗯,我是傻子,全世界就你最聰明。六班跟三班距離這麼遠,您長了一雙千裡眼,竟然看得清是有人惡意推搡。”
話音剛落,醫務室的門被推開,老師回來給展鶴拔針。
姜滿棠氣哼哼地轉身,留給他一個圓潤飽滿的後腦勺。
展鶴摁了會兒手背,等血止住了故意走到姜滿棠身後,趁老師不注意揪她臉頰肉。
姜滿棠拍開他的手,氣成一隻河豚。
白慘慘的頂燈罩着展鶴,襯得越發清俊疏朗,從窗棱中透入的日光為他增添一抹暖色,柔和了他清冽的氣質。姜滿棠突然有一種他有很重要的話要講的感覺,一時間忘記自己還在生氣,屏息等待。
展鶴下颌一點,眼眸似霧般琢磨不透,語氣生硬的跟命令沒區别:“别跟唐雨玩。”
“……”
姜滿棠怔愣一瞬,雙唇緊抿,死死睇着他,徹底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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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放學,姜滿棠沒再跟展鶴說一句話。
展鶴最近的情緒變化非常莫名其妙,動不動就找她的茬,今早撞見她給唐雨帶飯就一頓冷嘲熱諷。還有,她摔傷本來是意外事件,結果他一本正經地扯什麼親眼看見唐雨推她了。
姜滿棠這人最講義氣,說她還能忍,說她朋友就是不行,也不知道展鶴對唐雨哪來這麼深的成見,一個大男人天天跟女生過不去,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話又說回來,她交朋友是個人自由,用得着他管教嗎?
簡直無理取鬧。
姜滿棠真的不想理他了。
剛發完誓,舒琳就來敲門:“棠棠,媽媽炸了雞塊,你給展鶴送去。”
姜滿棠翻身縮進被窩裡,極不情願地嚷:“太熱了,不想出門。”
舒琳直接擰開門,探頭進來哄說:“梅檸阿姨哪次出差沒給你帶禮物,她現在不在家,剩下展鶴一個人,你多多照顧他是應該的。咱們兩家就住前後樓,這麼一小段路,你咬咬牙就過去了。”
姜滿棠從床上打了個滾,最後還是良心上過不去,不情不願的起來換衣服。
晚間小區院子裡熱熱鬧鬧的,老人們搖着蒲扇坐在通風口聊閑天。
姜滿棠一路走過去,見到眼熟的鄰居就大大方方地問候,笑容甜滋滋的,叫人看着心裡敞亮。
老人們問:“這麼晚了,找小鶴去呀?”
姜滿棠點點頭:“給他送炸雞塊。”
“真好喲。”老人家說,就這種從小養起來的友情最純粹,也最珍貴了。
——其實還真不是。
姜滿棠跟展鶴隻占了認識時間長這一點,從前的關系遠遠算不上熟絡,甚至還有過一段矛盾,導緻她有很長一陣子見到展鶴就繞道走,後來因為姜滿棠的發小們要麼去外地讀書,要麼考到其它的高中,平時很難聚在一起,再加上姜滿棠的父母和展鶴的媽媽關系不錯,他們這才慢慢熟悉起來。
這份熟悉當然僅限于結伴上下學,姜滿棠偶爾還會去給展鶴送點吃的回報梅檸阿姨的禮物,除此之外就沒别的了。她始終感覺自己和展鶴不是一條路上的人,玩不到一起去,這段勉強湊起來的關系早晚得散。
拖着一條受傷的腿哼哧哼哧爬上五樓,姜滿棠平穩呼吸,叩門。
久久沒聽見裡面有腳步聲響起。
姜滿棠納悶,難不成人沒在家?
又跟祁宏打球去了?
醫務老師不是叮囑他少做室外運動嗎?
……算了。
總之這些都和她沒關系。
姜滿棠一想到不用直面展鶴便覺得渾身輕松,從錫紙裡精挑細選出一塊灑滿孜然、熱氣騰騰的雞塊塞進嘴裡,香味兒頓時溢滿口腔。她滿足極了,晃了晃腦袋,準備回家向舒琳交差。
下一秒,門啪嗒一聲,開了。
姜滿棠咀嚼的動作蓦地停滞,一雙美眸瞪得滾圓,直勾勾看着近在咫尺的腹肌,塊壘分明,水珠順着溝壑沒入浴巾下方,暴露在外的肌膚上遍布淺淺的水痕。
少年人身體蒸騰着沐浴後的熱氣,還泛着沐浴乳淡淡的花香味兒。
再往上,姜滿棠的目光掠過展鶴結實但并不誇張的肌肉,然後與他對視,大腦嗡得一下炸開,冒着滾滾濃煙。
她驚慌失措地退後兩步,跟電視劇裡向皇帝遞東西的宮女似的把碗舉過頭頂,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滿腦袋漿糊,剛一開口卻不小心咬中舌尖,疼得直抽氣,半個字都沒說出來。
展鶴單手撐着門框,臂膀舒展開,高個子遮住玄關處的燈光,蓋下來的陰影籠罩住姜滿棠,氣勢十分唬人。
一張俊臉冷着,将空氣中浮動的暧昧因子驅散的一幹二淨。
他睨着面紅耳赤的姜滿棠以及她詭異且眼熟的動作,眉心一擰,淡諷:“大晚上的,你專門伺候我洗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