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手攏攏海藻般的長發,驅散最後一絲困意,走出卧室。
“昨晚怎麼不叫我?崔甯甯怎麼樣了?”霍司明察覺到她,微微側頭,目光從鍋上移開,飛快地瞄了她一眼,又迅速将視線轉回鍋裡,繼續熟練地翻着蝦餅。
“沒事了。”夏漾輕聲回應,聲音裡還帶着剛睡醒的淡淡鼻音。她随手從筷筒裡抽出一根筷子,利落地将長發盤起,“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早上回來的,昨晚真的是喝太多了。”霍司明一邊回答,一邊将煎好的蝦餅盛出裝盤,擺在身後的中島餐桌上。
“啊~”夏漾忍不住張嘴打了個哈欠,“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我不回來,你早上吃什麼?”霍司明雙手撐在餐桌上,目光溫柔地看向她。
“我吃面包就行啊。”眼底的厭惡馬上就要藏不住了,夏漾承認自己不是個好演員,扭開臉,朝着洗手間走。
“就知道你肯定會湊合,”霍司明臉上的笑容愈發柔和,“你呀,是真好養,天天吃面包也不膩。”
夏漾從四歲起就開始學習芭蕾舞,為了保持身體的靈動輕盈,母親對她的飲食把控近乎嚴苛。在那段漫長的時光裡,食物于她而言,不過是維持生存的必需品,很難談及熱愛。
洗漱完畢,夏漾坐在餐桌前,望着眼前豐盛的早餐,心中卻意興闌珊。
霍司明的廚藝随了霍母,他溫柔聰明,隻要他願意,便能将生活的瑣碎打理得井井有條。
夏漾心裡清楚,若是能與他攜手一生,或許會擁有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幸福。
可惜溫柔的人多情,聰明的人藏奸。
“冰箱裡的草莓醬給我。”夏漾拿起一片面包,頭也不擡,語氣平淡地對正在解圍裙的霍司明說道。
“這麼多好吃的,你還要吃面包?”霍司明一臉疑惑,但還是走到冰箱前,取出草莓醬遞給她。遞之前,還特意仔細看了看保質期,“你不是不喜歡吃甜食嗎?”
“人是會變的。”夏漾狠狠剜了一勺,扣在面包上,動作帶着幾分執拗。
“你今天去公司嗎?”霍司明夾起一個蝦餅,放進夏漾的碗裡。
“不去,今天有事,”夏漾頭也沒擡,一邊專注地看手機裡的新聞,一邊回答。公司被霍司明把着,她去了也是沒有事情做。
嘴角不小心沾上草莓醬,她卻未覺:“催一下跟盛利那邊的合同,月底之前一定要走完流程。”
“嗯。”霍司明輕聲應道。
突然,他明伸出手,夏漾下意識地側頭躲開,眼中滿是警惕。待看清他手中拿着的是紙巾,隻是想幫自己擦去嘴角的污漬時,她才放松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紙巾,輕輕擦拭嘴角。
“你媽媽,今年能回國過春節嗎?”霍司明尴尬地收回手,停頓片刻,開口問道。
霍司明知道夏漾的父親早年去世,母親在法國定居,她每年春節都會去國外跟母親過年。
夏漾搖搖頭,聲音冷淡:“不回來。”
“我媽說,希望兩家互相見見面,把婚期定下來。”霍司明小心翼翼地開口,目光緊緊盯着夏漾的臉。
夏漾聞言,眉頭瞬間緊皺,她端起粥,喝了一小口:“再說吧,我先走了。”
說罷,她放下碗筷,迅速套上羽絨服,快步走出門。
霍司明嘴角下壓,伸手一把撈起桌上的手機,迅速撥通秘書電話,聲線低沉冷冽:“把上午的會議推遲到下午。”話落,他迅速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利落地套上,大步流星地跟着出了門。
北城體院的教學樓内,林煦握着筆,筆尖在試卷上飛速遊走,寫下最後一個字,起身交卷。
寝室室友陳競宇早就在門口候着,見他出來,立馬迎上去:“可算出來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煙霧裹着從嘴裡呼出的白氣,袅袅升騰。林煦低垂着眼眸,靜靜地看着手裡的打火機。
“我去,打火機不錯啊,”陳競宇一雙小眼睛瞪得溜圓,滿是羨慕,“富婆送的?”他知道林煦在外頭做兼職,但他向來摳摳搜搜,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就他那節儉勁兒,要買個幾千塊的打火機,簡直是天方夜譚。
“滾!”林煦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随手将打火機揣進兜裡。
“那個……”陳競宇臉上閃過一絲尴尬,擡手撓了撓頭,神色間滿是糾結與讨好,“我上次跟你提過的,俄語院的江念薇,你還記得吧?她最近特别想學滑冰,就想問問你能不能教教她?”
林煦聽到這話,眼皮都沒擡一下:“我不教女生。”
“江念薇家庭條件好,也真心想學,你就教教她呗。”陳競宇不死心,往前湊了湊,臉上堆滿了笑。
林煦終于擡起頭,目光淡淡地掃了陳競宇一眼,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語氣依舊波瀾不驚:“行,一個小時兩千,她要是願意,就約時間吧。”說完,轉身離開。
“什麼?兩千?林煦,你這就不地道了吧!”陳競宇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看着林煦的背影,扯着嗓子喊道,“林煦!林煦!”
出租車在紅綠燈前穩穩停下,車窗外,行人如潮水般匆匆湧動,腳步急切,神色各異。
林煦背着略顯陳舊的背包,身姿挺拔卻又帶着幾分獨有的落寞,一步一步,慢慢融進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夏漾此刻,就坐在出租車後排,目光自他出現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沒有移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