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沙發前,就着窗外灑進的月光,一點點撕下手裡的面包,安靜地咀嚼。視線一刻也未曾從林煦的睡顔上移開,看着他緊閉的雙眼,微微蹙起的眉頭,心底的漣漪一圈趕着一圈,不斷向外奔湧。
他究竟經曆過什麼?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究竟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好奇是在意的開始,夏漾不得不承認,自己似乎真的開始在意眼前這個男人了。而這份在意,不知不覺間在心底生根發芽,逐漸有了分量。
夏漾輕輕地歎了口氣,又撕下一塊面包放進嘴裡,幹澀的口感讓她皺眉,她第一次覺得面包難以吞咽。留給她的時間不多,她其實不該任性的,可是......
或許所有的情愫都始于深夜的饑餓,胃囊與心髒同時發出空洞的回響。至少,在這個雪落化雨的夜晚,她願意就這樣靜靜地守在他身邊。
......
清晨,林煦從睡夢中緩緩轉醒,擡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頸。
他睡眼惺忪地站起身,目光不經意間掃到門口,夏漾的拖鞋安靜地擺在那裡。
幾步跨到卧室門前,手有些顫抖地推開門。入目是整潔的床鋪,床單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
他心裡空落落的,懊惱地撥亂自己的頭發,轉身走進洗手間。
夏漾坐了最早一班的飛機去海市,崔甯甯幫她聯系到一個專門幫人做出國醫療的機構。
崔甯甯打發李晉過來接夏漾,夏漾見是他,有那麼一瞬的厭惡,但想到他願意接受崔甯甯肚子裡的孩子,想來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最重要的是,崔甯甯願意。
“姐,姐姐。”李晉滿臉熱忱,快步上前接過夏漾的行李箱。眼神依舊純淨如昔,可夏漾總隐隐覺得那眼眸深處藏着些别的東西,不過此刻她實在沒心思去深究。
車子緩緩駛入市區,許久,夏漾終于開口問道:“甯甯呢?”
“在,在拍攝,現場,她,她,不讓,我,我跟着。”李晉努力把話說清楚,急得脖子都泛起了紅暈。
“我們現在去哪兒?”
“吃,吃飯。崔姐說,先,先帶你,去,去吃飯。”
夏漾微微皺眉,擺了擺手說:“不用了,先送我去酒店,你回去陪着甯甯。”
“姐!”酒店大廳,李晉喘着粗氣,滿臉急切,幾步跨到夏漾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夏漾的眉毛瞬間擰起,眼中閃過明顯的不悅:“你又幹什麼?”
李晉撓撓頭,眼神閃躲:“姐,姐姐,我是,來跟你,道,道歉的,之,之前在,酒吧......”
夏漾神色稍緩,語氣依舊冷淡地打斷他:“不必了,你好好對甯甯就行。”說完側身走進電梯,不再與他糾纏。
李晉擡腿邁進電梯,電梯門閉合。
“李晉,你搞什麼鬼?”電梯開始緩緩上行,夏漾的心瞬間吊了起來。
李晉仰頭盯着頭頂不斷跳躍變換的數字,眼角悄然閃過一絲陰冷,緊接着,他轉身,一步一步朝着夏漾逼近:“夏漾,談談?”
夏漾瞬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一股涼意從脊背直竄而上,雞皮疙瘩密密麻麻地冒了出來。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厲聲質問道:“李晉,你到底想幹什麼?”
然而,話音未落,電梯卻毫無征兆地陷進一片漆黑。
夏漾驚恐地尖叫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慌亂中,她急急蹲下身子,一隻手緊緊扶住電梯牆壁。
李晉似乎對這突發狀況早有預料,不僅沒有絲毫慌亂,幽深的狹眸反而緊緊鎖定夏漾,他不緊不慢地走到夏漾身邊,緩緩蹲下,明知故問:“你很害怕?”
“廢話,你難道不怕嗎?”夏漾憤怒地吼道。手腕上的嗡鳴聲适時響起,借着屏幕亮起的微光,她看清李晉眼底的陰郁冷意。
“要我扶你起來嗎?”李晉說着,便伸出手,作勢要攬她的腰。
“别碰我,滾開!”夏漾又驚又怒,使出渾身力氣推他,可自己卻反倒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此時,電子表閃爍着一片詭異的橙紅,夏漾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腦海中那些她拼命想要遺忘的畫面,潮水般不受控制地在眼前翻湧浮現。
李晉察覺到她的異樣,眼底瞬間少了幾分戲弄,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夏漾,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然而,夏漾已經聽不見他在說什麼。窒息感不斷向她擠壓過來,她隻能拼命攥緊拳頭,大口大口地呼吸,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抽幹身體裡最後的氧氣。她感覺自己就像一條離了水的魚,絕望地在陸地上掙紮蹦哒,生命的氣息正一點點從身體裡流逝。
就在夏漾快要陷入絕望的時候,電梯的燈瞬間亮起,刺目的光線讓她不适地眯起眼睛。
她的左手不知何時緊緊拽住了李晉的衣領,用力之大,幾乎要将他勒得窒息。在慌亂的拉扯中,她的手觸碰到一件冰涼的物什,下意識地打眼一瞧,湧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電梯門緩緩打開,夏漾推着行李箱大步走出電梯。她警惕地回頭張望,确定李晉沒有跟上來後,才匆匆劃開房門,閃身進屋。
一進門,夏漾就脫力般地仰躺在床上,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闆。
她擡起左手,忽然想到李晉脖子上的那個吊墜,自己曾在一場拍賣現場見過。
那個吊墜拍出了當季的最高價:一億五千萬,她記得自己當時還跟霍司明調侃,花一億五千萬買個吊墜回去,是不是錢多了燒手?
一個小小的模特能戴得起天價的吊墜?
此時,一樓大廳的衛生間裡,喬依正揚着下巴,一臉懊惱地看着脖頸上被夏漾抓出的血痕。
手機突兀地響起,他沒好氣地一把接通:“喂?”
“小喬先生。”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谄媚的聲音。
“不是吳南,你他媽是不是瞎了?沒看到那女的都快犯病了嗎?還不趕緊開燈?萬一弄出事來我爸不得打死我?”喬依煩躁地怒吼道,一邊說着,一邊将脖子上的玉墜塞回領口裡,動作粗暴又急切。
“啊?”電話那頭明顯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委屈巴巴地說,“我還以為,這是您玩的情趣呢……”
“情你MA!”喬依憤怒地咆哮一聲,直接挂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