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漾伸手接過打火機,順手放在床頭櫃上,掀開被子,赤着腳去衣櫃裡找睡衣。
“你說什麼?”林煦這會才反應過來,猛地直起身子問。
“我說,我們離婚吧。”夏漾套上藍色的絲絨睡袍,脖頸上還留着吻痕,抱着肩膀看他,眼裡像淬了冰。
林煦反應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不是在做夢,掀開被子,跳下床幾步沖到她面前,呼吸灼熱:“為什麼?”
“為什麼?你就當我膩了,倦了,無聊了,”夏漾打量面前未着寸縷的男人,從衣櫃裡找出一身從國外給他帶回來的高定西裝,遞過去,“穿上衣服。”
林煦一把揮開衣架,攥住她纖弱的肩膀:“夏漾,這個玩笑不好笑。”
夏漾偏頭躲開他滾燙的呼吸:“我沒有開玩笑。”
“你拿結婚當兒戲嗎?說離就離。”他怒道。
唇角漫過冷笑,夏漾推開他走到窗邊,歎了口氣:“誰叫你這麼難睡啊。”
林煦啞然,想到兩人第一次相遇時,她遞過來的房卡,還有她刻意的接近,什麼有個跟他情況相似的朋友,什麼想幫他脫離焦慮,都他媽是騙人的,還有......
“不對!”他追上幾步,擰過她的肩膀,看進她眼底,“鄭賀的事你怎麼說,你差點沒命!”
“哎呀,那是個意外,”夏漾再次掙脫他,聲音渣到不行,“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那樣,我當時就是想賭一下,賭赢了你就是我的,賭輸了嘛,”她輕笑,“賭徒是從來都不會相信自己會輸的。”
林煦整個人陷進恍惚中,巨大的情緒翻湧,他想吐,極力克制後,開口:“我再問一遍,你認真的?”
“當然,”夏漾俏皮地眨眼,“林煦,幹脆點,别像霍司明似的。”
“你拿我跟他比?”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有什麼不一樣,都是男人。”夏漾笑得輕浮。
“好,你行,你牛逼!”林煦用力點點頭,說完轉身向外走。
夏漾擰眉,快走幾步擋住他:“把衣服穿上再走,想裸奔啊。”
林煦回身撈起地上濕哒哒還滴着水的牛仔褲,費力套上,又抓起地上的衛衣,怒氣沖沖地站在夏漾面前,揚手指着她,半天沒吐出一個字。最後隻甩出一個冷笑,摔門而去。
夏漾閉着眼,以為他氣極了會落下一巴掌,直到聽到咚咚的腳步聲漸遠,最後是用力的關門聲。
她終于繃不住情緒,踉跄着沖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捧起涼水就往臉上撩,最後幹脆将臉埋進冷水裡,直到窒息感壓迫得全身發抖,才從水裡拔出來。
她按住心口的位置,慢慢跌坐在地上,淚水混着冷水流進嘴角,鹹得她舌尖發麻。
夏漾準備換個心情,把頭發染回黑色,突然想起保益拍賣行的姜瑤,翻出她的電話撥了過去。
姜瑤依舊是一身職業套裝出現在沙龍裡,她挑了個中意的發色,等理發師調染膏的時候,她拾起夏漾一绺紫發,開口問:“你這頭紫發像是油畫裡走出來的缪斯,染回黑色可惜了。”
“想換個心情。”夏漾将碎發别到耳後,摘下珍珠耳釘,收進置物盒裡。
姜瑤細彎的眉毛上揚,塗着棗泥色口紅的唇角勾起:“失戀了?”
夏漾笑着不說話。
沙龍門推開,一個穿着棕色風衣的挺拔男人走進來,目光逡巡了一圈,徑直走向姜瑤:“放我鴿子,就是為了做頭發?”
姜瑤握住他的手親昵地搖了搖,眼尾笑出月牙,對着夏漾介紹:“我男朋友,陸炎。這是我朋友,夏漾。”
陸炎漫不經心地颔首,目光又轉回女朋友身上:“晚上想吃什麼,我現在定位置。”
姜瑤轉頭看向夏漾:“失戀最大,你挑。”
煙火缭繞的燒烤店裡,姜瑤盯着菜單點菜,陸炎坐在她身側剝蒜,
夏漾如坐針氈,幾次想走都被姜瑤生生按回座位裡。
“能喝冰啤酒嗎?”姜瑤擡眸問,淡藍色眼影閃着妖冶的光。
夏漾點點頭。
等菜的功夫,姜瑤開口:“我聽霍司明說,你要去巴黎學畫畫?”
夏漾點頭。
“我記得,你是學芭蕾舞的,怎麼跳度這麼大?”她接過男友遞過來的濕巾擦手。
夏漾将手裡的蒜皮拍落:“學芭蕾是我媽媽的意願,我其實更喜歡畫畫,就是上初中後就沒再系統的學過。”
姜瑤點點頭:“有作品嗎?”她在保益主要負責古董珍玩,但對當代藝術也很感興趣。
夏漾劃開手機,找到帕瑞斯的入學作品:畫面中,一位銀發老人坐在藤椅裡,陽光透過竹簾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老人穿着褪色的藍布衫,膝頭蜷着一隻橘貓,毛毯垂落的流蘇間露出一角白瓷茶杯。
老人的影子與藤椅的輪廓交織,安靜地訴說着歲月的悠長。
姜瑤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她喜歡有故事的作品:“如果以後有機會,希望能看到你的畫挂在保益的展廳裡。”
說完,她忽然湊近,低聲問:“你認識後桌那個男人?打從一進來,他就一直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