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聿無意用眼神冒犯她,實在是她穿的這身太過耀眼,猶如流淌在深绛夜幕裡的一縷銀河。
陸時聿竭力将視線定睛在她臉上,随着她雙腳站定,陸時聿禮貌喊了聲:“江小姐。”
他身量高,即便江棠梨穿着12厘米的高跟鞋站在他面前,也才堪堪隻到他鼻尖往下一點。
江棠梨不喜歡被人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
“陸總來了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
打了,但你沒接。
短信也發了,但你沒回。
不過陸時聿沒說這些。
“這裡似乎有些吵,要不要換個地方?”
他不覺得能在這樣的地方聊出什麼來,更不喜歡像拿個喇叭似的大聲和對方說話。
但是江棠梨卻不以為意:“來都來了,還換地方幹嘛,”她肩膀一轉:“跟我來吧。”
五光十色的燈筒旋轉出迷離的光,照在她後背的一對蝴蝶骨上。
陸時聿落後一步走在她身後方,眸光不過一個偏轉,就捕捉到三四雙,不、五六雙,又或者更多,總之那一雙雙眼睛都齊齊聚焦在他左前方。
陸時聿盡量做到視而不見,可偏偏有些人讓他眼前不清淨。
“美女,一個人嗎?”
一個喝到滿面紅光的年輕男人堵住了江棠梨的路。
江棠梨眉梢一挑,笑而不語。
男人手裡拿着半杯紅酒,“可以賞個臉嗎?”
江棠梨隻一眼就辨認出他紅酒的價錢,她蹙起兩彎秀眉:“你這個酒啊,我喝不慣。”
話落,她右手一揚,打出了一個漂亮的響指。
侍應生立馬跑了過來:“江小姐。”
開門做生意,江棠梨從不讓酒吧裡的工作人員喊她江總。
讓人知道她是這裡的老闆,還怎麼‘招蜂引客’呢。
江棠梨沖對面的男人笑出妩媚:“既是請我喝酒,那可要請我喝我喜歡的哦~”
男人手一揮,豪氣沖天:“當然,”說完,他手背往侍應生胸口一拍:“去,去給這位江小姐拿好酒來。”
侍應生禮貌颔首:“先生,需要您的會員卡。”
男人伸手往口袋裡一掏一伸:“趕緊去。”
沒半分鐘的功夫,侍應生拿來一瓶起了塞的紅酒:“先生,您的紅酒,另外這是您的卡和消費單,您收好。”
男人伸手接住後,看了眼,不相信似的,眼睛眨了又眨:“這,這——”
江棠梨比男人還高出小半個頭來,她抱臂微微一彎腰:“九萬八千八,給您博了個好彩頭。”
男人腮幫子一緊,眼皮上掀,眼露兇光:“你故意的是吧?”
江棠梨手指往上一指:“有攝像頭哦,還帶音頻設備哦。”
她聲音軟得好似能掐出水來。
在陸時聿偏開臉失笑的短瞬裡,左邊的臂彎裡突然纏上來一道輕軟的力度。
低頭,隻見她藕白色的手臂和他冷黑色襯衫,挨着、纏着。
反差感如此強烈,卻又矛盾地相融。
隻是沒等陸時聿将視線收回,就聽她說——
“本來是可以和你喝一杯的,但你看,這位帥哥比你先來,所以,”她肩膀一聳,很是無奈:“你隻能往後排了呢。”
陸時聿:“......”
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以「帥哥」相稱,陸時聿一時不知該以何種心情應對。
但是那一瞬,一個想法直直從他心底往上湧:她是不是經常用這招,又或者經常挽住别的帥哥的臂彎來搪塞對她意圖不軌的男人。
陸時聿側頭看她。
嘴角羞澀,眼眸微彎,可擡起的下巴卻勾勒出她盛氣淩人的下颚線。
簡直就是一隻狡猾又心機叵測的狐狸。
所以爺爺的那句「很是天真可愛」到底從何而來?
無奈搖頭間,對面傳來男人的醉腔:“你他媽玩老子呢!”
說着,男人手裡的紅酒杯往地上一摔,“啪啦”一聲裡,酒紅色的液體四濺開。
感覺到腿上的冰涼,江棠梨低頭看了眼,陸時聿也下意識低頭,眼前閃過一道影子,幾乎是瞬間,陸時聿右手迅速一擡,精準無誤地攥住了男人揚過來的手腕。
不遠處的卡座裡,江璟沐擡手止住身後保镖就要上前的動作。
“沐總,江小姐......”
說話的是日常保護江棠梨安全的保镖關小飛。
相比他繃緊的腮幫和攥緊的拳頭,江璟沐卻一副好整以暇看戲的架勢:“不急。”
總說陸家這位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他倒要看看,這塊玉是溫還是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