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厭是真說不上,但陸清遠那麼随意的開口,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可以随時被抛棄的物什,這種不被人在意的感覺讓陳安楠很恐懼,很不安。
陸文淵認真聽他說吵架緣由,聽着聽着笑出聲,給他支了個招。
陳安楠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問:“哥哥會生氣吧?”
“沒關系,就當治治他嘴壞的毛病,他下回就不會這麼跟你說話了。”陸文淵笑地胸腔一震一震。
倆小孩鬧成這樣,追根問底還是陳安楠在外面認了個小哥的緣故。
小孩子對占有欲這回事認知不深刻,隻單純的認為我倆好,就隻能是我倆好,背着自己在外面亂認小哥算怎麼回事?
往深處說,陸清遠覺得陳安楠這行為是背叛,尤其是陳安楠還要三番五次的提小哥,那算哪門子哥?陳安楠被推倒的時候他在嗎?陳安楠生病的時候他在嗎?
就憑幾本破畫冊,幾塊破奶油泡芙就把陳安楠收買了?
陸清遠躺在寬敞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北京的夏天和南京不同,沒有連片的高樹遮蔽,連月色都柔亮不少,隻是風不如南方的和煦,熱得像把人架在火爐上烤。
聽着兒子又翻了個身,肖卿湘問:“睡不習慣嗎?”
“沒有。”陸清遠說。
媽媽果然都是敏銳的,又問:“那你有心事?”
“沒有。”陸清遠否認。
“你這樣子,騙騙你爸是夠的。”肖卿湘說。
陸清遠糾結半天,還是開口:“我有一個朋友。”
肖卿湘瞅他一眼。怕媽媽誤會,他又強調一遍:“是我朋友,不是我。他家裡最近來了個小弟弟……”
他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完,肖卿湘沉默了會,才說:“你覺得小弟弟不在乎你?”
陸清遠再次重複:“真不是我。”
“……”肖卿湘不在意的說:“哦,那媽給你朋友支個招。”
陸清遠湊過去,聽他媽耳語了幾句,頓時詫異的說:“這不大好吧?”
“事情别看過程,看結果,要看他最後會怎麼做。”肖卿湘說。
“過程比結果重要,要看他對這件事的态度。”陸文淵說。
陳安楠探出腦袋,似懂非懂。
陸文淵低低地笑:“好了,睡覺。”
“那哥哥睡了嗎?”陳安楠問。
“乖小孩這個點都已經睡着了。”陸文淵說。
陳安楠低低驚呼一聲,趕緊閉上眼,也不敢吭聲了,等到次日陸文淵睡醒,這小孩兒已經爬到了他身上,伏着睡,軟乎乎的小臉壓着他的胸膛,也不嫌難受。
倆小孩在天南地北,各自揣着點心思,連着半個月沒聯系,大人們也不過問。
陸文淵每天晚上都會給陸清遠打一通電話,問問他在北京過得怎麼樣。
小孩子對新鮮的環境會新奇,會留戀,陸清遠說他很喜歡這裡,也認識了些新朋友。
陳安楠枕在叔叔腿上看《貓和老鼠》,湯姆在诙諧的音樂聲中滑稽可笑,他兩眼直愣愣地盯着電視屏幕,耳朵卻悄麼聲支起來。
陸文淵開着免提,父子倆笑着說了會兒,忽然聽見那頭有道稚嫩的童聲傳來:“哥哥呀,快來陪我玩!”
陳安楠心裡咯噔一下,動作停下來。
“我再和爸爸再說幾句就來陪你。”陸清遠說。
陸文淵“呦”了聲,話音裡捎着笑意:“你在外面給别人當哥哥,可别忘記我們家還有個小的呢。”
陸清遠沒說陳安楠,隻說:“小朋友才五歲,蠻可愛的,媽媽朋友家的小孩,我沒事做就每天陪他玩一會。”
五歲,可愛,每天陪他玩一會。
這幾個字音在陳安楠耳邊炸開、回響,在他心裡翻了個滔天巨浪。他圓圓的眼睛一下瞪得更圓了,鼻梁上小汗珠又冒出來,他揉揉鼻子,熱得心裡難受。
“沒事兒,你去陪小朋友玩吧,”陸文淵捏捏陳安楠肉乎乎的小肚子,朝他使了個眼色,說,“爸爸剛才逗你的,過兩天我就把楠楠送走了,記不記住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