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蘿蔔這稱呼叫得屬實有點冤枉,陳安楠覺得自己雖然在外面有很多很多好朋友,但是在他心裡頭最好的始終是哥哥。
不過他最近開始不叫陸清遠哥哥了,起因是年底的時候,陸文淵給他們換了張标寬的雙人床,讓倆小孩先睡在一間卧室,互相照應。
陳安楠蓋着自己的小被子睡覺,臉半埋着,陸清遠洗漱完準備上床時,忽然頓住了。
陳安楠呼吸平穩,被子随着他呼吸的力度起伏。
陸清遠沉默的看了會,毫無預兆的,陳安楠唰地睜眼,手指利落抓住對方的衣角,興沖沖地說:“抓着你啦!”
他上回的遊戲還沒玩夠,現在動不動就抓着陸清遠玩小鬼抓人,陸清遠對這幼稚的行為深感無語,他掀起陳安楠的被子,指腹觸到被角的濕潤,濕哒哒一塊,是被陳安楠咬得,他問:“你是小狗嗎?”
陳安楠以為哥哥在和自己玩呢,一個打滾翻身起來,抱住對方的手臂晃晃說:“小狗小狗,汪汪、汪汪……”
陸清遠動動手臂,把人往裡推,說:“睡覺不準咬東西。”
“我沒有咬呢。”陳安楠為自己辯解。
其實也不算是辯解,隻是小孩子有很多不經意的小習慣,他們自己意識不到,覺得舒服就會繼續做,别人不說,他們也壓根察覺不到。
“小狗咬得。”陸清遠說,“小狗才喜歡咬東西。”
陳安楠回嘴:“那你也是小狗。”
陸清遠瞧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那天陳安楠咬了他,他隻是報複的咬回去了而已,他怎麼能算小狗?
于是,他默默關掉燈,不再理會這條煩人的“小狗”,陳安楠也鑽回自己的被窩,臉縮下去一截,閉上眼,沒過多久,他聽見陸清遠翻身,呼吸的熱度落在自己眼睫上。
陳安楠喜歡這種熱烘烘的感覺,兩個人貼在一塊讓他很有安全感,所以他又湊過去些,緊挨住陸清遠,沒過多久就沉沉睡着了。
陸清遠一隻手壓在腦袋下面,側枕着看陳安楠。
陳安楠又在咬被子,嘴巴一抿一抿的,是無意識的動作,陸清遠就這麼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伸手,用指腹一點點撬開小孩的牙齒,把那塊咬在嘴裡的被子輕輕地拽下去。
突然,陳安楠眼睫顫了顫,吓得陸清遠趕緊收回手,可是陳安楠隻是微微扭了扭頭,發出細微模糊的哼聲,到底沒醒來。
陸清遠手指頭濕乎乎的,他皺着眉把陳安楠的被子掖好,四周靜悄悄的,暖黃的燈光罩在他們半邊臉上,把陳安楠照得像是水裡的倒影,滋長着人心底所有微小、隐藏的情緒,生出幾分甜蜜的錯覺。
自從過了這晚,也不知道陳安楠咋想的,開始叫陸清遠“小狗”了。陸清遠不理他,他就叫得熱乎呢,一天天摟着哥哥的胳膊,叫幼稚的稱呼。
陳安楠已經徹底适應了新家庭,可再順暢的日子,也還是會因為瑣碎的雞毛蒜皮吵起來,陸文淵隔三差五就要充當和事佬,哄哄這個再逗逗那個。
日子在年輪的吱呀聲中緩慢前行着,行得慢,卻把人生那一點點熱鬧,濃墨重彩的纂刻在時間的紋路上。
新年一過,陳安楠又長了一歲,他的生日恰巧迎上正月十五,那天夫子廟亮着連成片的花燈,陸文淵帶着他倆坐遊船,秦淮河的河水渾濁,就着鹹濕的氣息撲面而來,隔岸有人借着月色與燈影,在高聲唱着曲兒。
陳安楠玩得特别高興,晚上到家得時候,陸文淵拎回來一隻精緻的禮物盒子。